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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巫靈 - 霸王的豔姬【單】 [打印本頁]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5-31 02:06 AM     標題: 巫靈 - 霸王的豔姬【單】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1-5-31 11:11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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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吃好睡飽閒閒沒事逛大街,這就是她穿越來這異世一年的生活,
沒辦法,誰教收留她的是堂堂璽國的二殿下呢?
看在他是她衣食父母的份上,她就不計較每晚當他的人體暖爐,
和偶爾睡醒發現唇上被他偷襲成功的印記好了。
但隨著預定回去的日子益發接近,
她知道兩人不能再這樣曖昧下去,
所以即便他身上的味道令她眷戀安心,他的懷抱她早已習慣,
為了收回自己失控的情感,她仍不顧他的反對,搬離他的房間,
並想趕在離去前,運用擅長的魔術為他拉攏民心,
不料這舉動卻被當成妖女,還被有心人士陷害入獄,
連帶令他的名聲一落千丈,被全天下的百姓誤解數落,
可他卻沒有一句責難,只關心她有沒有被獄卒欺負,
甚至願意捨棄繼承王位,冒險救她出獄……

【出版日期】2011年3月16日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414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5-31 06:17 PM

楔子

  夜深的璽國王宮透露出一股不尋常的寧靜,璽王所住的寢宮內外,點上無數盞明亮的燈火,徹夜不滅。

  宮人們進進出出,異常忙碌,卻鮮少發出聲響,更顯出寢宮內的凝重氛圍,而寢宮旁的偏殿內,則有兩名年約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等候多時,想見璽王一面,只是遲遲沒有接到召見的命令。

  這兩名男子就是璽王的兒子,大殿下璽律及二殿下璽御。

  「兩位殿下。」負責服侍璽王的太監來到偏殿內,朝他們恭敬行禮,傳達璽王的意思,「王的身子已經穩定許多,有御醫隨侍在側照料著,殿下們不必擔心。夜已深,請兩位殿下趕緊回去休息吧。」

  璽王這一年來健康狀況欠佳,久病不癒,入秋之後早晚溫差極大,更加重了他的病情,令他虛弱到已有好一陣子沒有上朝理事了。

  大家私底下都在傳,璽王這一病一年多,只怕再撐也撐不了多久,璽國王位即將換人坐。

  而有資格繼承璽王之位的,就是璽律及璽御兩殿下,他們為同父異母所出,母親出身皆不凡,年紀也只差一歲。

  璽國並沒有嫡長子繼位的這種規矩,所以他們兄弟兩人皆有可能登上王位。

  在這關鍵時期,璽王病況轉危的消息一傳入他們耳中,他們便趕緊從各自在王都內的府邸進宮來探視情況——依璽國的制度,王子在年滿十六歲後就必須離開王宮,在王都內另闢一府單獨居住。

  病弱的璽王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正苦惱不知該將王位傳給哪一個兒子,為免見了心更煩,乾脆命太監出來傳話,要兄弟兩人不必進來探視,回去休息。

  見不到父王的面,兄弟倆只好退出偏殿,不再繼續等下去,結束今日的探訪。

  偏殿外頭,另有兩名分站在左右邊等待的年輕男子,他們是璽律和璽御各自帶來的隨從。

  璽律瞧著璽御帶在身旁的生面孔,頗有興致的笑問:「二弟,怎不見你原來的隨從,換了這個看似生嫩的傢伙?」

  璽律樣貌較為平凡,嘴角總是習慣掛著一抹淡笑,不認識他的人或許會認為他親和力十足,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那根本是不安好心的笑。

  他最愛在背後耍手段、來陰的,也因為夠狡猾,不會留下不利自己的證據,因此吃過他暗虧的人不少,明知就是他做的,卻苦無證據只能忍下來。

  「王兄身旁的隨從不也常換?這有什麼好訝異?」璽御冷淡回答。

  他生得一張俊逸臉蛋,足以迷惑眾家姑娘,只可惜表情一向淡漠,眼神深邃卻不帶任何感情。這麼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臉像是一座活冰山,就算長得再俊,那一身寒氣也把眾家姑娘凍跑了,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焉。

  「我當然訝異,聽說二弟命原本的那名護衛去保護一位姑娘,嘖嘖……那位姑娘恐怕不簡單。」璽律意有所指的道。

  他很清楚,去年入冬璽御前去璽國藩屬殷族領地處理叛亂之事時,身旁突然多出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那女子以不見血的方式幫助璽御順利平定亂事,而當璽御回王都時,也將她一併帶了回來。

  璽御身旁原本的護衛是任諺,是他手下身手最好的一名,現在這名護衛叫做佟格,身手則在任諺之下。璽御將原本保護自己的得力護衛改派去保護那名女子,這代表什麼意義,難道還會難猜嗎?

  他很重視那名女子,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所以才會不惜調動任諺,只為保她周全。

  他從前極度排斥女子靠近,現在卻破例讓她住進自己的二殿下府,要讓人不注意也難。

  璽御並不訝異璽律會知道這些事,因為他們時時都在注意彼此的動靜,慎防對方出什麼花招來傷害或陷害自己。尤其現在正值父王病重,王朝隨時都有可能當家易主,敏感時刻更不得不防。

  「王兄與其關心我身旁的護衛換到哪,倒不如多費點心力在自己身上,看怎麼做才能得到大多數臣民的愛戴。」

  現今璽王猶豫不決,不知該讓誰繼位才好,臣民的態度便成了左右璽王決定的關鍵,因此他們兄弟倆最近都謹言慎行,盡量不出差錯,不讓臣民對他們產生反感,才有機會奪得下一任的王位。

  「如果我說……我就是對你帶回王都的那個女人有興趣呢?」

  璽御聞言,狠瞪了璽律一眼,全身隱隱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警告意味十足。誰要是膽敢打她的主意,他肯定不會讓那人好過!

  璽律就是故意要刺激他,見他真的動怒,反倒更樂,笑得更是挑釁,「二弟,我只是說笑罷了,別放在心上。」說完,就帶著隨從轉身離去。

  璽御依舊站在原地,瞪著王兄遠去的背影,非常明白王兄剛才並不是在說笑,而是已經在醞釀什麼計畫了。

  他不會讓王兄得逞的,接下來就走著瞧吧!

  直到璽律的身影完全看不見,璽御才對一旁的佟格說:「回府。」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5-31 06:53 PM

第一章
  
  璽國王都的秋天,早晚溫差極大,正午太陽當空時可以熱得依舊像夏天,但只要太陽一落下,溫度迅速驟降,非得蓋上毛毯才能舒服入睡。
  
  土生土長的璽國百姓當然對這樣的秋日氣候習以為常,但對於從二十一世紀的台灣陰錯陽差來到這個陌生異世的陶天香來說,真的很不習慣,氣溫一下子熱一下子冷,每天都像在洗三溫暖,到現在還沒因為水土不服而生病,連她都不得不佩服起自己堅強的韌性。
  
  讓她不習慣的不只有天氣,還有此處的風土民情、食衣住行……很多很多,但她沒得選擇,只能強逼自己適應,好等待回原來世界的時機。
  
  可若要說這其中讓她最最最無法適應的,恐怕還是……「他」了。
  
  寒意漸濃的深夜,陶天香舒服的在暖呼呼的被窩中睡著,迷糊間,似乎聽到門扉被輕輕推開的聲音,半夢半醒的她根本無心理會,面向內床,連動也沒動一下,繼續睡得香甜。
  
  沒多久,一抹身影來到床畔,微掀毛毯一角,身手靈巧的鑽入被窩中,朝溫暖的她靠了過去。
  
  「嗯……」她咕噥一聲,感覺到自己被一股熟悉的力道擁入懷中,那微泛涼意的身子終於讓她困意猶深的腦子清醒了些,「璽御?」
  
  「抱歉,把妳吵醒了。」嘴上雖說著抱歉,但他動作可毫無歉意,環住她的手臂仍慢慢縮緊,緊貼著她的身子,貪戀她身上的溫暖。
  
  他不只貪戀她的溫暖,更貪戀著屬於她的氣息,每每將她抱在懷裡,他的心就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幾乎捨不得放開手,真想無時無刻都將她鎖在自己身邊,連一步都不準她離開。
  
  陶天香又模糊的咕噥了聲,已經懶得制止他把自己當成「人體暖爐」使用——
  
  不必插電、不必燒炭就會源源不絕的散發熱能,只要將她抱在懷裡,他總是偏低的體溫便能慢慢回溫,真是好用到極點。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想和他計較,就分一些溫暖給他吧。反正……其實她也沒那個本錢和他計較。
  
  現在的她,食衣住行都靠他,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甚至連她現在睡的這間寢房、躺的床、蓋的毛毯,全都是他的。
  
  幸好他除了抱她之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不然她哪敢睡得這麼安穩無防備?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信得過他,知道他不會使壞強迫她。
  
  「又這麼晚才從王宮中回來?」她微打呵欠,眼睛始終沒睜開過,就連講話的聲音也帶有濃濃睡意,「王的狀況還好嗎?」
  
  這陣子他常因為璽王的病況奔走入宮,不分早晚,像今日便是夕陽西下接到璽王病況轉危的消息便趕緊入宮,直到夜深才終於回來。
  
  這簡直是折磨人,她雖然有些心疼他,卻沒立場表達任何意見,只能關心一下目前情況。
  
  「老樣子,時好時壞。」璽御微嘆一聲。明知生老病死是人必經之路,他也早有心理準備,隨時面臨最壞的狀況,心中卻還是忍不住感到悵然。
  
  「別太難過……人總會走到這一步的,只是早或晚罷了……」講到後頭,她的聲音逐漸模糊不清,幾乎都含在嘴巴裡。
  
  璽御將頭埋入她的肩頸輕輕磨蹭,若有似無的散發出曖昧氣息,「妳的安慰就只有這樣?」還不夠,這根本滿足不了他。
  
  口頭上的安慰誰都可以講,不足為奇,他的心更需要安撫,且只有她安撫得了他、滿足得了他。
  
  環住她的雙臂更是緊縮,她柔軟的女性曲線緊貼著他剛硬的身子,原本微涼的體溫轉而發熱,一舉一動間隱隱透露因她而起的慾望。
  
  他知道父王終究會離他們而去,想阻止都阻止不了,那麼她呢?他是否能夠阻止她回到原來的世界,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不必面對她也終將離開的事實?
  
  她從異世而來,回去的念頭不曾停止過,他能緊緊抱住她的人,卻始終抓不到她的心,因此,就算她此刻在他懷裡,也無法平撫他不安的心,就怕只要自己一鬆手,她就會翩然離去,走得毫不猶豫,沒有任何牽掛。
  
  他該如何讓她牽掛這裡,捨不得走?他很苦惱,也覺得很棘手……
  
  「天香……」情不自禁的,他吻上她纖細柔嫩的頸項,貪求更多屬於她的美好,想徹底將她的身心都霸占。
  
  她是他的,只能屬於他。
  
  或許,她從遙遠的異世而來,就是為了與他相遇、成為他的人,要不然,上天為何如此安排,特地牽起他們之間的緣分?
  
  他絕不放她走,無論留下她的代價有多大,他都不在乎,只要她能屬於他……
  
  「嗯……好癢……」陶天香不滿的伸手揮了揮,想要趕走在她頸邊作亂的擾人東西,「討厭的蚊子……走開……」
  
  「呃?」璽御錯愕的停住動作,瞧著懷中的女人。
  
  他的吻竟被她當成「討厭的蚊子」,還想趕他走,這教他情何以堪?
  
  一沒了騷擾,陶天香漾起笑意,繼續在他懷裡睡得香甜舒服,渾然不覺自己剛才不經意傷到某人的自尊心,瞬間在他頭上澆了一桶冷水,令他滿腔的慾火都熄得差不多。
  
  這個女人……對他也太放心了吧?
  
  璽御無奈的苦笑,只能停止繼續騷擾她,讓她安安穩穩的睡場好覺,而他,大概一夜難眠了。
  
  可就算難眠,他還是捨不得放開她,心甘情願承受著又甜又苦的折磨,就這樣一夜過一夜……
  
  ※ ※ ※

  「奇怪,我的脖子怎麼會有紅痕?」
  
  隔日一早,陶天香醒來之後,璽御早已不知去向,害她始終無法肯定他昨晚是否真的有回來,還是她根本只是在夢中見到他,才會有他回來過的錯覺?
  
  坐在梳妝檯前,她緊皺雙眉,靠著銅鏡努力看自己脖子上的奇怪紅痕。那紅痕出現的位置實在太過曖昧,且不像被蚊子或跳蚤咬的,反而比較像是……吻痕?
  
  所以,昨晚璽御應該回來過了,甚至還試圖「偷襲」她,是這樣嗎?
  
  「那個男人真的是……」她突然羞紅臉,感到非常難為情,拚命將衣領拉高拉高再拉高。幸好可疑的紅痕還可以用衣領遮蓋住,要不然她真不知該拿什麼臉踏出房間大門了。
  
  但也因為這個疑似吻痕的發現,她開始思考自己和璽御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出生在二十一世紀的魔術師世家,主修戲劇系,自己也學魔術,但異卵雙生的姊姊陶國色卻跑去鑽研魔法。她因誤踩姊姊畫的魔法陣,所以才會在去年初冬時來到這個異世,進而認識了璽御。
  
  他倆從互相看不順眼到化解嫌隙,患難與共,至如今對彼此萌生情意,她甚至接受他的保護,隨他回到璽國王都,住進他的府邸內,像是屬於他的女人。
  
  只是「像」而已,因為他不曾明確的向她告白過。
  
  可說實話,他要是真的向她告白,她也會很困擾,因為她根本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情感。畢竟她在此處只是過客,終究要回到原來的世界。
  
  無論他告不告白,他倆之間的互動都顯得曖昧不清,讓她好猶豫、好掙扎、好矛盾……凝思之際,胸口突然冒出一股熱意,喚回了她的神智。
  
  「是姊姊!」趕緊將掛在脖子上的紅色小錦囊從衣服內掏出來,將封口打開。
  
  封口一打開,一隻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六芒星小耳環便從錦囊內浮出,停在與她視線平行的高度上,開始緩慢的轉起圈來。
  
  「天香,妳在嗎?」一個女子的聲音從發光的六芒星耳環中傳出。
  
  「姊,我在。」
  
  這隻耳環是陶天香來到異世時一併帶來的,另一隻則遺留在原來的世界。因為有對耳環當媒介,陶國色才能藉由魔法陣和妹妹聯絡上,知道她在異世的情況。
  
  「妳那邊已經是秋天了吧?再過沒多久就要入冬了,妳開始準備動身去鏡湖了沒?」
  
  陶天香是在去年的初冬藉由魔法陣出現在此處鏡湖上,依照陶國色找到的魔法陣數據記載,如果她要回到原來的世界,就必須在一年後天上的星星運轉到相同星象時,靠著魔法陣從同一個地方回去。
  
  鏡湖在高山上,一年中有一半的時間冰封住,所以此時湖面應該已經結成冰。陶國色在這之前已經事先叮嚀過妹妹,要她提早回到鏡湖準備,免得不小心錯過回到原來世界的最佳時機。
  
  「呃……還沒。」陶天香有些心虛的回答,「現在才剛入秋,不需要那麼快出發啦。」
  
  「那妳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出發?」陶國色非常重視這件事,務必要讓妹妹順利回到原來世界不可,好彌補自己不小心捅出的大樓子。
  
  「這個嘛……」她再度語塞,只因連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要出發。
  
  妹妹的吞吞吐吐馬上讓陶國色察覺不對勁,開始逼問起來,「天香,妳老實告訴我,妳到底有沒有告訴那個叫璽御的傢伙,妳要回家的事情?」
  
  「有啊,我之前已經跟他提過冬天要回鏡湖的事了。」她在跟著他回璽國王都後沒多久,就已經提過了,只是她不確定他還記不記得。
  
  「那他的回答呢?」
  
  「他說:『我知道了。』」
  
  「然後?」
  
  「沒有然後。」
  
  「沒有然後」陶國色瞬間飆高嗓音,頗有想抓狂的徵兆,「他總該回答個好或不好吧!那他到底要不要送妳回鏡湖?知道是一回事,願不願意送妳回來又是另一回事,他跟妳打迷糊仗,妳也就由著他裝死?」
  
  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她在這頭已經萬事俱備,就等著施行魔法陣的那天到來,結果反倒是妹妹拖拖拉拉,不知在磨蹭些什麼,搞到現在連何時出發到鏡湖都不知道,能不能成行也還是個問題……
  
  她到底還要不要回來呀?真是氣死人了!
  
  「哎唷,反正一言難盡……」陶天香有些沮喪無奈的扁起嘴。
  
  她的心情很複雜,明知道自己回去才是對的,卻越來越捨不下這裡的人事物,以及在此處的……他。
  
  她記得很清楚,當告訴他自己要回去時,他雖然只是淡淡回一句「知道了」,聽來似乎沒什麼起伏,但那明顯黯下的眼神,卻透露出被他隱藏的真正情緒,也讓她感到猶豫不捨。
  
  他捨不得放她走,她知道,所以在那個節骨眼上,她才沒有進一步要他給個確切的答覆。她跟著開始裝傻,心想距離離開的時間還早,能拖多久就算多久吧。
  
  只不過,拖到現在,剩沒多少時間可以再拖了……
  
  「我不管,陶天香,妳最好盡快再向他確認這件事。要是他沒良心不打算護送妳,妳也才有足夠的時間想辦法,看自己一個人該如何順利回到鏡湖。」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她既心煩又無奈的回答,「等他晚上回房間,我要是還沒睡,會再向他確認一下這件事。」
  
  「……回房間?回誰的房間?」怎麼聽都覺得這句話哪裡怪怪的?
  
  「我的房間呀。」還是該說他的房間?
  
  「他回妳房間?他幹麼回妳房間?妳的意思是……妳現在和他睡在一起?!」
  
  「……」糟!她回得太順口,一時之間倒忘了她沒讓姊姊知道自己和璽御同睡一房的狀況。
  
  「陶、天、香!」陶國色再度拔高嗓音,這下子真的抓狂了,「我的天哪!妳被他吃了嗎?難怪拖拖拉拉的一點都不積極,原來就是因為被他吃乾抹淨了……」
  
  「姊,妳想到哪去了?沒有啦。」她羞紅著臉,同樣拉高嗓音趕緊解釋,「就只是非常單純的同睡一床而已,再多就沒有了。」
  
  「妳別告訴我,妳和他只是蓋棉被純聊天,兩人清白到連摸個手指頭都沒有。那就像一個男人帶著正妹去開房間,事後卻說他們只是去借廁所,其他什麼事都沒做一樣,誰會信呀?」
  
  陶天香心虛的摸著自己脖子上的可疑紅痕。她承認他們的關係是算不上清白,但她和璽御沒有進展到最親密的那一步是真的呀。「姊,我真的沒有被他給吃了,這一點妳一定要相信我。」
  
  「那好,妳告訴我,為什麼妳一定要和他同睡一床?別告訴我堂堂璽國二殿下的府邸,竟然寒酸到連一間客房都沒有,逼得妳必須委屈的和他同擠一房。」
  
  「不,是因為我之前住客房的時候曾有可疑的人半夜潛進來,不知道想幹麼,害我感到毛毛的,怎麼睡都不安穩,所以他開口要我到他房裡去睡時,我就——」
  
  「妳就乖乖去了?妳是被下了符咒嗎?這麼容易就被他拐回房裡,讓他隨時有機會吃妳豆腐?」
  
  陶天香羞到極點的摀住泛紅的臉蛋,不知該如何和姊姊說下去。
  
  她被下了符咒嗎?或許吧,才會這樣胡裡糊塗的被他拐回房裡……但當時她真的很不安,一個人睡在客房,又黑又安靜,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被驚醒,根本無法放心入睡。
  
  所以當他開口要她過去時,她才會連猶豫都沒有馬上奔入他懷中,什麼顧忌都不管,終於能在他房裡睡上久違的好覺。
  
  他讓她感到安心,被屬於他的氣息包圍著,她心中所有的不安瞬間被撫平,不再擔心任何事,因為她相信,他絕對會保護她。
  
  她對他的依戀,因此更加深濃了,所以面對要回去的選擇,她內心也越來越掙扎,遲遲無法行動,她好不捨,真的很不捨……
  
  「我不管,妳一定要馬上和他分房!」陶國色語氣凶狠的命令,「再不和他分開,小心妳就真的回不來了。」
  
  她終於明白妹妹對回來這件事拖拖拉拉的主要原因,就是璽御。要是再讓他們倆同床下去,妹妹回家的意志力只會越來越薄弱,最後恐怕就因為捨不下他,不回家了。
  
  「好啦,我知道了……」陶天香無奈的輕嘆一聲,嘴上雖然說知道,但心中的拉扯卻更嚴重,不知該如何向璽御開這個口才好。
  
  但姊姊說得沒錯,她是該拉開自己和璽御之間的距離了,要不然兩人的牽絆越來越強,糾纏不清,到最後她真的會走不了。
  
  趁現在為時未晚,趕緊懸崖勒馬吧。
  
  門外,姊妹倆的談話早已一字不漏的讓璽御聽到了。
  
  他方才正要推開門進房,就見陶天香正和發光的六芒星耳環說話,於是默不作聲的等在門外,打算等她講完再進去。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見她和六芒星耳環說話了,所以早就見怪不怪。他知道她靠著耳環和原來世界的姊姊溝通,一解鄉愁,因為如此思鄉病才沒有太嚴重。
  
  而剛才她們姊妹倆的談話,也令他的眼神不禁黯下。他明白天香雖然對回家這件事有些猶豫,但仍是理智地傾向回去比較多,再加上她姊姊的推波助瀾,她最後勢必還是會動身,前往鏡湖。
  
  他不希望她回去。明知這麼想很自私,他還是不想放她走,但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留下來,徹底打消回去的念頭?
  
  璽御身後站著兩名男子,其中一名身材較魁梧的,是現在負責守護陶天香安全的護衛任諺,而另一名白髮的年輕男子,則是璽御身旁擅長星象卜算的屬下明見。
  
  任諺本來就在房外守衛,而明見則是跟著璽御過來,他一路向二殿下報告最近對璽律那邊的觀察狀況,就這麼恰巧過來,也聽到了陶天香和姊姊之間的「熱烈交談」。
  
  他們雖然聽不懂「吃了」、「正妹」、「開房間」、「吃豆腐」這類聽來另有涵義的奇怪用語,但也清楚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
  
  殿下和她已經同房好幾個月了,卻始終沒有生米煮成熟飯,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成為殿下的女人……
  
  明見和任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像是不敢置信。
  
  而後,明見低聲詢問身旁的任諺,「你有認識什麼醫德非常好、絕不會透露病人隱疾的大夫嗎?」
  
  「咳,我可以私下去找找……看有沒有專治男人……」
  
  「你們兩個,閉嘴。」璽御趕緊將微開一縫的房門關起,免得被陶天香發現,接著用冰寒的眼神狠瞪了他們一眼,神情顯得有些狼狽,「我好得很,不必看任何大夫。」
  
  如果殿下真的一切「正常」,那他們就真的不得不佩服主子還真是「忍功」了得,就不怕忍到最後會得內傷嗎?
  
  每晚都抱著自己喜愛的女人入睡,卻得強忍住想要她的慾望,表現出坐懷不亂的風範,這對男人來說,簡直是一種極端殘忍的酷刑。
  
  老實說,陶姑娘剛才提到的可疑分子入侵事件,是他們搞出來的,目的就是想撮合殿下及她,要不然憑府內嚴密的守衛,哪裡會讓可疑之人從外頭闖進來?
  
  沒想到他們都已經順利將人送上主子的床了,結果直到現在,殿下卻遲遲沒有「行動」……浪費這麼多大好時光,他真的沒問題嗎?
  
  明見忍不住替主子擔心起來。他一直希望殿下能夠趕緊讓陶姑娘成為自己的女人,兩人親密關係一定,女人多半便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要將她留下來也會容易許多,偏偏殿下就是不這麼做。
  
  「殿下,既然都已經有這麼好的機會了,為什麼您還……」
  
  「我希望她是心甘情願跟著我,而不是半推半就、逼不得已才留在我身邊,這種強求來的關係早晚會破滅。」所以他不曾強迫過她,兩人始終保有最後一道安全界線。他也怕自己要是強來會造成反效果,讓她忌憚害怕,反倒將她逼離身邊。
  
  他要的不只有她的身,還有她的心,因此他沒有輕舉妄動,一直等待她能拋下一切顧忌,為了他留下來,願意和他共度一生。
  
  明見無奈一嘆。既然殿下是這麼想的,那他無話可說。「但直到現在,陶姑娘還是有回去的念頭,殿下打算如何處理?」再拖也拖不了多久,如果陶姑娘真要回鏡湖,秋末就得動身出發,才能趕得上她回去的時間。
  
  「見招拆招,伺機而動吧。」
  
  雖然時間已經不太夠,璽御還是想賭一賭,希望能在這最後的階段扭轉乾坤,讓她拋下回家的念頭,心甘情願的留在他身邊。
  
  不過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扭轉乾坤呢?他不由得苦笑,只因這問題之難,可說是難如登天……
  
  ※ ※ ※

  既然已經決定要和璽御「保持距離,以策安全」,陶天香便馬上動了起來,自己一人慢慢把屬於她的東西從他房內搬回原本所住的客房。
  
  因為璽御對人有防心,不輕意讓不信任的人靠近,所以他府內僕人也少,留下來的都是對他極度忠心的屬下,而且清一色是男人。
  
  她不好意思讓男僕幫她整理私密之物,只好從頭到尾自己來。
  
  幸好她東西不多也不重,只需要來回多走幾趟而已,她就當作是在做運動吧。
  
  「天香,妳在做什麼?」
  
  璽御因為不想讓陶天香知道他偷聽到她和姊姊的談話,所以最後離開了,並沒有進房,過一段時間再回來,就見她正在收拾自己的衣裳,而她放在他房內的東西也已經撤去一半左右。
  
  「我要搬回原來的客房。」她坦白道。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搬回去?」
  
  「其實,我本就不該和你同睡一床。」她有些尷尬的笑著,「最近府內非常安全,沒有再出現不明外人闖入的狀況,應該不會有事了,所以我也不該再賴著你,要回到自己的客房去才對。」
  
  璽御雙眉微微蹙起,有些心急。在早已習慣每晚擁著她入睡後,他又怎捨得讓她回到原來的房間,就此失去她溫暖的氣息?「我不介意妳繼續在我這兒睡下。」
  
  「這不是介不介意的問題,而是本來就該避嫌……」
  
  「在我的府裡,我所決定的事有誰敢有意見?」
  
  「……」是啦是啦,在這座府邸裡他就是山大王,其他的小嘍囉除非是不要命了,不然哪敢有意見?「別人是沒有,但我現在有意見了。我覺得我們還是分開來比較——」
  
  「難道妳不怕一回到客房就又發生陌生人闖入之事?」
  
  陶天香一愣。他真卑鄙,居然拿這件事嚇她!「沒這麼巧吧?」
  
  「妳怎知這段時間真沒有陌生人闖入?搞不好是咱們怕妳再受驚嚇,乾脆有也不講?」
  
  「呃……」她再度一驚,「所以到底是有沒有?」
  
  「若我此刻說有,妳會信嗎?」
  
  「嗯……」當然是半信半疑,懷疑他是不是為了要留下她才故意嚇她的。
  
  璽御當然知道他現在這麼說,她肯定會有疑慮,但他就是想賭一把,賭她最終會心軟的放棄搬走的念頭。
  
  果然,陶天香陷入天人交戰中,猶豫不決。她已經答應姊姊不能再和他同睡一床了……不行,她不能再如此縱容自己下去,反正就算真有陌生人闖入,她相信璽御也不會讓她受到絲毫傷害,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怕?
  
  掙扎了一段時間,陶天香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決定搬回客房。但她該如何做,才能讓璽御甘願放她回去,不再試圖阻止她?
  
  「對了。」她靈機一動,終於想到一個好辦法,「璽御,既然我們無法取得共識,那就來玩個小遊戲吧。要是你贏了,我就聽你的,當然嘍,要是你輸了,就得願賭服輸。」
  
  「什麼小遊戲?」他眉間的皺痕又深了些,猜不透她到底想搞什麼鬼。
  
  陶天香從袖袋中掏出一枚圓形小銅錢,「很簡單,你猜猜等會這枚銅錢是藏在我的哪一手內。只要你猜中了,我就留在你房裡,要是猜不中,你就得讓我搬回客房。」
  
  就只是這樣?這麼簡單的小遊戲,怎難得倒他?「那好,妳來吧。」
  
  果然中計了。陶天香賊賊一笑,「那你最好仔細看嘍。」
  
  她將銅錢瞬間彈向半空中,抓準時機在銅錢往下掉時用兩掌拍住,緊接著以非常快速熟練的動作,將原本合十的雙手分開縮成拳頭狀。
  
  「左手右手,你選哪一個?」
  
  璽御暗暗一笑。若是普通人,或許就真的看不出銅錢到底在她哪一手內,只能憑運氣猜測,但他練過武,眼力極好,就算她的動作再快再熟練,還是讓他在那非常迅速的一瞬間,見到她將銅錢握入左手掌心內。
  
  他毫不猶豫的握住她左手,信心十足攤開她的掌心,原本自信的神色卻在瞬間呆愣住,完全無法相信眼前看見的事實。
  
  銅錢不在她的左手掌心內?這怎麼可能?
  
  陶天香看出他明顯錯愕的表情,暗自得意,她只是使出魔術入門初階班的小把戲而已,就順利將他騙倒了。「璽御,願賭服輸。」
  
  一股悶氣頓時籠罩在他的胸口,讓他非常不是滋味,但話已說出,他又怎能反悔?「……妳搬吧。」
  
  那語氣還真是非常不甘願,可以說是極度哀怨了。
  
  想見到他吃癟的表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陶天香強忍住想笑的衝動說:「多謝二殿下。」
  
  得到璽御的允許,她繼續搬家的動作,又將一些貼身衣物搬出他的房間,等她在長廊上走了好一段距離後,才猛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
  
  「哎呀,剛才忘了向他確認我要回鏡湖的事了。」
  
  要現在回去跟他講嗎?可他剛剛才慘遭挫敗,她若又再提出此事,他有辦法承受雙重打擊嗎?
  
  她再次陷入猶豫掙扎,覺得這麼做似乎對他殘酷了點。反正還有一些時間,等過幾天他接受了兩人分房睡的事實後,她再找機會向他提應該比較好。
  
  「好,就這麼決定吧。」
  
  她說服自己是怕他一下子無法承受雙重打擊才會繼續拖延,絕不是對回去這件事越來越掙扎,所以才下意識的逃避……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5-31 07:32 PM

第二章

  陶天香住在璽御的府邸內,身份曖昧不明,既非他的奴僕下屬,也非他的妾室之類,真要算的話,只能說是他非常重視的一位貴客。

  她在府內什麼事都不用做,凡事總有人將她服侍得好好的,因此她剛開始住進來時真的很不習慣。突然之間變得很閒、非常閒,不是吃就是睡,像個廢人一樣,連想做些什麼也沒有事情讓她做,簡直無聊死她了。

  她想,她大概真的沒有千金小姐命,天生是勞碌命,所以乾脆自己找事做,三不五時到處跑,就是閒不下來。

  她樂得讓自己忙來忙去,在璽國王都的市集內到處轉,但卻苦了跟在後頭負責她安全的護衛任諺。

  「陶姑娘,你出來已經有好一段時間,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熱鬧的市集裡,他兩手大包小包的,提滿她的「戰利品」,緊緊跟在她後頭,忍不住皺起眉來。她一來到市集就樂得像是忘了要回去,到處走、到處買,彷彿永無止境。

  他一方面既要確保她的安全,一方面又得身兼僕人幫她提東西,而市集內人潮太多,出入分子也複雜,他要一邊注意身旁是否有意外狀況,一邊又要緊跟著到處走的她,還真有點分身乏術。

  「還沒,我還有幾味香料沒找到,再讓我找找。」陶天香繼續往前尋寶。

  她已經有一陣子沒親自下廚煮自己喜歡吃的東西了,這回非得找到她要的香料不可,否則才不會甘心回去。可惜她煮的東西只有自己青睞,他們這些人不僅不識貨,甚至還避之唯恐不及。

  因此她只能想,兩個世界的飲食習慣不一樣,喜好口味也不同,強迫不來,她也只好認了。畢竟是她身處異鄉,就算再不習慣也沒有其他選擇。

  頂多她三不五時自己做做菜一解鄉愁,沒人捧場就算了,她可以自己解決。

  眼見陶天香還是沒有回去的打算,任諺只好認命的繼續跟隨,不再多話。

  就在此時,熱鬧的市集裡出現奇怪的騷動,一名用灰色長布巾遮住自己上半身的人,腳步踉蹌的在人潮中奔跑,連番撞到路人,引起不少抱怨。

  「哎呀!搞什麼鬼?」

  「這人莽莽撞撞怎麼一回事?」

  「撞到人也不道歉,趕著去投胎呀?」

  陶天香和任諺就在附近,剛好見到那個人跑累了,體力不支的狼狽跌倒在地,披在身上的長布巾跟著滑落,露出凌亂的髮絲以及有些骯髒的嬌顏。

  那是張氣質清麗的臉蛋,如果將臉上的髒污擦掉,肯定是個讓人瞧了賞心悅目的姑娘。

  陶天香訝異的直瞧著對方,心想她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會這麼狼狽的在市集上奔跑,像在逃命一樣?

  因為那名女子一臉驚惶,四周的人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都離她遠遠的,沒有人上前詢問她怎麼了。

  見沒人要理她,陶天香就有一股衝動想靠上前去,可她才一有動作,任諺就出聲阻止。

  「陶姑娘,咱們還是別多管閒事好了。」

  唔?她就是不管閒事心會癢呀,這就像叫愛吃辣的人不要吃辣一樣痛苦。

  女子見陶天香似乎有意幫助自己,趕緊起身衝到她面前,跪在她腳邊,伸手拉住她的衣袖,「這位姑娘請幫幫我,我正被人追趕,不想被他們抓回去。」

  人家都主動跑來求救了,她當然沒辦法置之不理,馬上將女子從地上拉起,管不了那麼多了,「快跟我們走。」

  任諺無奈的皺了下眉,也只能由者她管閒事,反正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陶天香拉著女子往一旁的小巷道鑽,任諺在後頭護著,三人一進到小巷道,就見一群面色不善的男子在人群中穿梭,像是正在尋找什麼人。

  將女子護在身後,往外窺探那群人,陶天香低聲詢問她,「是他們在追你?」

  女子有些忌憚的點點頭。

  「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你?你又做了什麼事?」

  「他們是大殿下的火馬,而我……則是從大殿下府裡逃出來的奴婢。」她表情害怕的道:「因為我不小心發現大殿下的秘密,他就要抓我……我是好不容易才從府內逃出來的。」

  「你是從璽律那裡逃出來的?」陶天香訝異的瞪大眼,就連一旁的任諺也顯得非常驚訝。

  「求求你們別把我送回去,只要一回去,我恐怕就是死路一條了。」女子趕緊懇求道。

  「你別慌,我沒有送你回去的打算。」她關心的又問:「離開大殿下府之後,你有其他地方可去嗎?」

  女子緊皺著眉,無助的搖頭。

  「要不這樣吧。」陶天香只猶豫了會,便說:「你先跟我們回去,暫時避避風頭,之後再慢慢想該如何走下去。」

  「陶姑娘,」任諺皺著眉阻止她,「她來歷不明,你不該如此輕易將她帶回府裡,況且殿下不會允許陌生人入府的。」

  「她目前沒地方去,我沒辦法見死不救。」她也是一個人在異鄉孤苦無依,要是沒有璽御的保護,她真不敢想像自己的遭遇會有多淒慘,所以她真的無法袖手旁觀。「她也說了,她是從大殿下府裡逃出來的奴婢,不算來歷不明。」

  「可是殿下那邊……」

  「帶她回去完全是我的主意,有任何問題都由我承擔,我會向殿下解釋,不會連累到你。」

  其實除了於心不忍外,陶天香還有另一個打算,既然這名女子是從璽律府裡逃出來,又是因為不小心知道他的秘密而惹禍上身,她或許可以想辦法從女子身上問出他的秘密。

  現在正值璽王決定繼位人選的敏感時期,璽御及璽律兩兄弟行事都非常小心,就怕有什麼不好的傳聞外流,影響名聲,進而壞了自己繼位的機會。所以,如果能從這名女子口中得知不利於璽律的情報,或許就能幫助璽御,讓他順利得到璽國王位。

  在她不得不離開之前,她希望自己或多或少能幫到他,算是報答他這段時間收留自己的恩情。

  「殿下?」女子訝異的睜大眼,「你們……是二殿下的人?」

  「你別怕,我們不會害你。」她笑著安撫女子,才又瞧向護衛,「任諺拜託你了。」

  拜託他?他才想要拜託她好嗎?他的眉越皺越緊。

  陶姑娘身份非比尋常,他哪有拒絕的權利,只能硬著頭皮讓她將人帶回去了。

  真希望殿下知道後,不會遷怒到他身上,這也不是他願意的……

  於是,陶天香趕緊將女子帶上馬車,立刻回府,剩下的香料也不找了,免得剛才那批男子又尋回來,發現到女子的行蹤,那就麻煩了。

  回到二殿下府後,她將女子直接帶回自己住的客房,見對方臉上、手上有一些傷痕,便馬上尋找治傷藥幫忙處理傷口。

  兩人在桌邊坐下,陶天香稍微卷起她右手的衣袖,開始幫她擦藥,一邊問道:「我叫陶天香,你呢?」

  「霏兒。」

  「你是發現大殿下什麼秘密,才會從裡頭逃出來?」

  霏兒有些顧忌的低下頭來,沉默不語。

  雖然對方靠她暫時躲過一劫,但還是無法在短時間內完全信任她。

  「哈哈……抱歉,我似乎太好奇了點,你不想答就不要答,別介意。」陶天香乾笑著。自己太心急了,還是等她和霏兒混熟一點後,再來問也不遲。

  霏兒擔心的問:「我很感謝你的幫助,但我跟著回到這裡,真的不會替你添麻煩嗎?」

  「你別擔心,無論有什麼問題,我都會想辦法解——」

  此時,房門砰的一聲被人打開了,只見璽御冷著一張臉進到房裡,顯然是得到任諺的消息來找她「興師問罪」的。

  陶天香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出現了,趕緊從椅上站起身,頓時有些心虛地問候,「殿下……」

  她明知他防心極重,不輕易讓人進到他府內,尤其又排斥女人,然而她還是硬將人給帶回來,他會不悅也是意料中事。

  霏兒也急忙起身,拉下原本掀起的衣袖,低頭不敢瞧向他,表現得戰戰兢兢。璽御冷眸一瞇,出乎預料的伸手拉起霏兒的右手,嚇了她一大跳。她手上的衣袖跟著滑落,露出一大截手臂。

  她右手的手臂上,除了剛才陶天香幫她上藥的新傷痕外,還有一條筆直的舊傷痕,雖然早已痊愈,卻留下一條略深的疤痕在上頭,令人難以忽視。

  果然沒錯,她的手上有道可疑的傷痕,似乎是被銳利的劍所砍傷的。

  「殿下,你到底在幹什麼?」陶天香錯愕的瞪大眼,想不到璽御會做出這麼無禮的舉動,她趕緊拉下他的手,將慌亂無措的霏兒帶到自己身後,隔開他們兩人,「人是我硬要帶回來的,你不高興直接衝著我來,別太為難她。」

  「本府不歡迎來路不明之人。」他毫不猶豫的冷聲表態。

  要是真嚴格說起來,她也算來路不明呀,他要不要一併把她趕出去?陶天香微嘆口氣,輕蹙眉頭,放柔嗓音,「殿下,我們出去談談好嗎?」

  「對於她,本殿下沒什麼好談的。」他的態度還是只有一個字形容,就是——

  硬。

  「怎麼會沒什麼好談?好談的地方可多了。」她乾脆豁出去的對他撤起嬌來,親密地挽住他的手,給他點甜頭吃,「殿下,好啦好啦,我們出去談談,嗯?」

  冷硬的表情微微一抽,「你……」他沒想到她竟會使出如此可惡又誘人的手段。

  「好啦,我們出去談……」

  在陶天香「魅力全開」下,璽御終究敗下陣來,半推半就的和她離開房間,順著她的意來到外頭。

  關上房門後,她拉著他往旁邊走遠一些,直到覺得距離夠了,才停下來說道:「她是從大殿下那裡逃出來的奴婢,不是什麼來路不明之人。」

  「就因為她是從王兄那裡出來的,才更是可疑。」他不客氣的回答。

  「正因為她是從大殿下那裡來的,我才會不顧一切將她帶回來呀。」她開始向他分析利害得失,「她因為不小心知道大殿下的秘密而招惹麻煩,不得不逃命,如果我們能從她口中得知秘密,說不定就能加以利用,你繼位為王的機會也會跟著變大。」

  「若是必須靠揭人瘡疤才能繼位為王,那我寧可不當這個王。」他的表情比剛才更冷、更不悅了。

  他才不屑用這種旁門左道得到王位,他寧願和璽律正面較量,誰的實力強,誰就勝者為王。

  況且這個奴婢雖說自己是從璽律府中逃出來的,但事實如何沒人知道,他懷疑她的身份沒這麼簡單,非常可疑,不得不防。

  「你想要正正當當的贏得王位,那當然很好,但誰知道大殿下會不會來陰的陷害你,我們也要有所準備才是。」她聽說璽律為人奸詐陰險,所以在王位繼承這件事上,他私底下絕對也會有動作,她不得不替璽御感到擔心。

  「我和王兄之間的事你別管,你只要乖乖待在府裡別惹事就好。」

  「我是真的很想幫你……」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只希望你能安安分分的待著,以免為了幫我反而不小心發生意外。」

  陶天香氣惱的鼓起兩頰,非常不甘心,她不願當個柔柔弱弱的姑娘,只等著別人來保護。她也想幫他,為他盡一份心力,只可惜他一點都不領情。

  但她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和他起衝突,只好來個緩兵之計,「那好吧,我不會輕舉妄動,但至少讓我暫時留下她,等她決定好接下來該何去何從,再讓她離開?」

  璽御同樣氣惱,卻又拿她無可奈何。要不是她是他所重視掛心的女人,他哪容得了她這樣胡來,一點都不把他的命令當一回事?

  「隨便你!」他負氣轉身,離去的步伐飛快,顯現出氣得不輕。

  陶天香瞧他惱火的背影,一股悶氣也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同樣很不愉快。

  她並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她可是為他好。

  不領情就算了,誰希罕!

  「討厭的傢伙……」她氣呼呼的轉身進房,看來跟他賭氣是賭定了。

  ※ ※ ※

  璽御一句「隨便你」,陶天香就當作他已經允許霏兒暫時留下來。她本來打算讓霏兒和自己同睡一間房,但沒過多久,任諺就出現,說他接到璽御的吩咐,要將霏兒帶到另一間客房暫時住下。

  霏兒雖然感到很不安,還是跟著任諺走了,至少短時間內她不必擔心自己沒地方落腳。

  入夜之後,陶天香一邊整理床鋪準備入睡,一邊沒好氣的咕噥著,「討厭的璽御,又不是所有人都不安好心眼,何必把每個陌生人都當成敵人一樣的防著……」

  這麼一想,她記起自己和他初次見面時,他對她的態度也是冷漠到不行,還差點就直接用劍在她脖子上抹出一道血痕,完全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讓她很生氣。

  所以說實話,他這次沒有硬生生將霏兒趕出去,還要任諺替霏兒另備一間房居住,已經讓步了。

  她在這裡什麼身份都不是,又必須靠他養,照理說他根本可以無視她的要求,卻還是為她妥協了……她是不是該去和他道個謝?

  但兩人下午時才剛鬧僵,她拿什麼臉主動過去向他道謝?就怕他還在氣頭上,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唉……」她在床邊坐下,有些苦惱的嘆了口氣,開始對璽御有些過意不去了,「真不該和他賭氣吵架的……」

  她留在這裡的時間已經不多,不該浪費時間在和他吵架上頭,她應該要好好珍惜剩下來的時間才對。

  要不要現在就過去和他道謝及道歉,她非常猶豫,始終拿不定主意,心頭也亂糟糟的,很不好受……

  就在這時,她的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令她困惑的輕蹙眉頭。

  都已經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她房裡?

  「璽御?」陶天香訝異的瞧著突然出現在她房內的男人,「你怎麼在這時候過來?」

  「我累了。」他面無表情的說。

  這是什麼沒頭沒尾的回答?「你既然累了,那就趕緊回你的房……咦?」

  她錯愕的看著他繼續往床鋪靠近,下意識的縮到床內側去,空出外側的床位。

  於是璽御就當著她的面,堂而皇之的在外側躺下來,霸占她一半的床,甚至連她的被子也搶了一半過去。

  她傻住的眨了眨眼。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她完全看不懂?

  「璽御,這裡是我的客房。」

  「我知道。」

  「你應該回你的房裡去睡才是。」

  「在我的府裡,我想睡在哪有誰能阻止?」

  「……」他現在是在賴皮嗎?她氣呼呼的提醒他,「璽御,願賭服輸。」

  「我並沒有反悔。」他表情不變的淡淡說:「我的確答應讓你回客房睡,你也回客房了,但我們當初的打賭並不包含我不能隨你待在客房這一項。」

  他居然跟她玩文字遊戲?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無賴了。「那好,我們再來打一次賭,這次要是你輸了——」

  「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刻意打斷她的話,他是傻瓜才會再和她打一次賭,「乖乖躺下,要不然就讓那個女人離開。」

  陶天香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他居然拿霏兒的去留來威脅她?

  「等等,你怎麼能……」

  「我不會再說第三次。你是要乖乖躺下還是讓那個女人離開?」

  「你……好,躺下就躺下,誰怕誰?」她氣呼呼的背對著他躺下來,和他槓到底,「這樣你滿意了吧?」

  虧她剛才還在想要和他道謝及道歉,對他有些過意不去,現在這些全都收回、全都收回。

  璽御看著她背對自己的氣惱身影,不由得暗自苦笑。她非要將霏兒留下,他就不得不如此防範,免得讓人有機可乘。

  他不信任霏兒,總覺得她出現的時機太過湊巧,雖然任諺已經告訴過他天香和霏兒相遇的過程,依舊無法解除他的疑慮。

  況且,霏兒手上還有那道可疑的劍傷……

  他的眼神慢慢黯下,無論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他都不會退讓,非得滴水不漏的護著她不可!

  同一時刻,霏兒藏身在樹叢後,遠遠窺探著陶天香客房裡的動靜。她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守在客房外的任諺發現她的身影。

  璽御的府內戒備森嚴,她行動必須非常小心,幸好她身手不弱,還可以逮到空檔四處走動,只不過得更為俐落謹慎。

  她窺探了好一會,始終沒見到進房去的璽御出來,便放棄等待,轉身離開。

  小心翼翼的從後院離開府邸後,就著月色,她腳步飛快的在無人的街上奔走,沒過多久便來到璽律的府邸內。

  走到寢房前,她在門上輕敲兩聲後,璽律的聲音一下就從房內傳出。

  「進來吧。」

  一進到房內,霏兒馬上朝坐在寢房的他跪拜行禮,「殿下。」

  「易非,本殿下真不習慣你的假音。」璽律微蹙著眉,「在本殿下面前,你還是恢復自己的真音吧。」

  「是。」霏兒淡淡一笑,出口的聲音已不是剛才偏柔的音調,而是清亮的男子嗓音。

  他真正的名字叫易非,是貨真價實的男兒身,因為他樣貌俊秀,可男可女,再加上纖細不高壯的身材,只要稍稍打扮一下,說他是女人,沒有人不相信。

  他是璽律最得力的屬下,許多計劃都由他統籌執行,很受璽律看重。

  「你順利進了璽御的府邸,有何感想?」

  「想要趁機帶走陶天香非常困難,平時她身旁有任諺顧著,入夜之後,更有二殿下親自守護,防得滴水不漏,屬下找不到機會下手。」

  為了繼位問題,璽律始終將璽御當成眼中釘,想盡辦法試圖除掉他,但璽御本身會武功,身手一等一的好,再加上底下護衛功夫也不弱,所以璽律從不考慮派刺客暗殺,因為結果只會是白忙一場。

  他希望能掌握璽御的「弱點」,只要能找到他的弱點借以箝制他,兩人間的勝負也出來了。而璽御現在最大的弱點,很明顯的,就是陶天香。因此他才要易非演齣戲靠近陶天香,伺機進到璽御的府邸,看能不能找機會將她帶出來。

  璽御既然如此費心盡力的保護她,就表示她在他心中占有很大的分量,如果她落在其他人手裡,或是出了任何意外,他有辦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嗎?

  璽律冷冷一笑。他就是打算拿那女人毀了璽御,奪得王位。

  父王的狀況越來越糟,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這一次非成功不可。

  「既然你無法從璽御手中帶走陶天香,那就想個辦法,讓他不得不主動交出她來。」

  易非困惑的微蹙起眉,不是很明白主子的意思。

  「好比說……設個局,讓陶天香犯下重罪,璽御要是不將她交出來,連自己都會受到影響。本殿下只是舉個例,你要是有更易施行的好辦法,那是最好。」

  他皺眉苦思,但目前還沒有任何想法,「屬下明白殿下的意思,不過屬下還得仔細思考,看是否有適合的事件能達成目的。」

  「那好吧,本殿下等你的好消息,只不過最好別拖太久。」

  「屬下明白。」

  對璽律再次行禮後,易非便無聲的退出寢房,趕緊回到璽御府邸,免得被人發現他不在客房內。

  易非離開後,璽律的表情跟著沉下。

  去年冬天,璽御去殷族領地處理叛亂之事時,他本已設了一個局,想要趁機將璽御除掉,沒想到計劃被來路不明的陶天香給毀掉,功敗垂成。

  這一次,不只璽御,他連陶天香一併解決,一個都不留,才能消除他心頭的不甘。

  「璽御,這一次,非得讓你栽了不可!」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5-31 07:48 PM

第三章

  在這座陽盛陰極衰的二殿下府內,好不容易多了一個女人,這對陶天香來說,真是一件再開心不過的事。

  終於有個能和她站在同一陣線的盟友了。

  在霏兒來之前,府內只有她一個女人,當她的女人家的心事想傾訴時,完全不知能找誰說話,只能等姐姐透過魔法陣和她聯絡。

  現在有霏兒在,她終於有可以隨時談話的對象,也能拉著霏兒一起做女人家才有興趣的事,生活肯定會比以前有趣許多。

  一有空,陶天香就樂得往霏兒暫往的客房跑,只不過她每次去找人,無論為了什麼原因而去,身旁總會多個電燈泡。

  「任諺,我和霏兒想說一些女人家的悄悄話。你不會有興趣聽的,你確定你還是要留下來?」

  陶天香輕蹙著眉,看向跟著入房的任諺,試圖請他離開,別打擾她們兩個女人家談心。

  「是嗎?正好我最近對女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很好奇,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了解一下。」任諺笑著說,完全不為所動,非要留下來不可。他絕不會讓陶姑娘和霏兒兩人獨處一室。

  「……」真不懂,為什麼他們似乎都非常忌憚她和霏兒共處,總是非得插上一腳不可?真讓她受不了!

  「陶姑娘,不要緊的。」霏兒柔弱的淡淡一笑,「就讓任大哥留下來吧。」

  陶天香有些煩悶的嘆了口氣。不只霏兒沒得拒絕,她又哪裡拒絕得了?她現在一樣也是寄人籬下。

  璽御不在府內時,就是任諺亦步亦趨的跟著她,簡直快和她成為連體嬰了。她雖然很受不了,卻也不能拿他怎麼辦,因為問題不在他,而在璽御身上。如果不是他的命令,任諺又怎麼會黏到這種程度?

  但被人跟著也就算了,至少她還可以想去哪就去啦,拘束並不多,真正讓她快抓狂的,反倒是璽御在的時候。

  比起任諺,他更是變本加厲,只要他在,便直接把她扣在身邊,完全將她和霏兒隔絕開來。

  「璽御,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後花園內的涼亭裡,陶天香板著一張臉,滿肚子氣的瞪著他,已經做好和他大吵一架的準備。

  只不過璽御完全沒有要和她吵的意思,坐在亭子內翻閱著書冊,冷靜以對。

  「你剛才在書房裡嫌悶,咱們都已經換到後花園來了,你還有意見?」

  陶天香有種想翻白眼的衝動。她之所以會悶,是因為他隔離她和霏兒的舉動太過明顯,明顯到讓她氣悶,這種心情並不是換一個地點就能改善的。

  「當然有。霏兒不是犯人,也不是什麼危險人物,你為什麼就是不願信任她,非得防她防成這樣?」

  「我有不得不為的顧慮。」他已經命人去查霏兒的底細,在結果出來前,他對霏兒的觀感不會有任何改變,就是覺得她可疑、有問題。

  他知道在這個節骨眼,天香聽不進任何解釋,所以他只能和她這麼耗著。除非他能拿出強而有力的證據,證明霏兒的確有問題,不然很難說服她。

  「說到底,你為了不讓我去找霏兒,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了,硬是將我鎖在你身邊,害我什麼事都不能做。」她嘴巴翹得半天高,埋怨的說。

  「只要不去找那個女人,你想做什麼我都由你。」這已是他最大的讓步。

  「講到最後,你還是……」原本還氣呼呼的她聞言頓了一下,表情立變,「真的我想做什麼你都由我?」

  見她不怒了,他反倒露出一抹牽強的笑容,內心瞬間警戒,「……在我能容忍的範圍內。」

  「那好吧。」她開心的轉身離開涼亭,「你等我一下,我去弄些東西,弄完馬上回來你身邊。」

  她到底想幹麼?璽御微蹙起眉頭,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想做的事,他肯定……不會喜歡。

  陶天香這一去,耗費的時間可不短,璽御一直等,等到正衝動的想派人去找她時,就見她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盤東西,從遠處逐漸走回來。

  直到她回到涼亭內,將那盤東西放上桌後,才開心的道:「當當,沒讓你等太久吧?」

  他臉色微僵,看著盤中那一塊塊紅通通、不知原來是什麼,並且正散發熱氣的食物,心一沉,不禁頭痛起來。

  她又開始了!每回她所煮的菜,味道不但偏重又奇怪,而且總有一大堆名堂,實在不合他與其他人的口味。

  見他連問都不想問那是什麼,陶天香倒是主動開口了,「這道菜叫做『宮保雞丁』,很好吃,是很下飯的一道菜哦。」她拿起筷子,挾起一塊紅通通的雞肉,對他漾起非常燦爛甜美的笑顏,「璽御,你已經好久沒嘗嘗我的手藝了。」

  她在內心偷偷賊笑,每次遇到她做菜,他都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她現在故意欺負他,逼也要逼他吃下這盤宮保雞丁。

  誰教他讓她太生氣了,不回報他一下,她心裡會很不平衡。

  「……我還不餓。」

  「是你說的,只要我不去找霏兒,我想做什麼你都由我。」

  「我已經由著你愛煮什麼就煮什麼了。」唯獨「吃下去」這一項,他可是抵死不從。

  還想掙扎?哼哼,那就別怪她再度使出大絕招了。

  陶天香暫時將雞肉放回盤子裡,放下筷子,轉而從袖袋內拿出小銅錢,臉上依舊笑瞇瞇,「那咱們再來玩遊戲吧。」

  又玩?

  「同樣的,猜銅錢在我左手或右手。你猜對了,我吃一塊,你猜錯了,你吃一塊,直到盤內的宮保雞丁被吃完為止。」

  璽御內心正承受著天人交戰的煎熬。要是可以,他壓根不想碰她煮的食物,但與其讓她找霏兒,他倒不如順了她的意,陪她玩一玩,這樣也能消消她的氣。

  況且,他不信自己會再輸,上一回只是失誤,他不會讓同樣的失誤再發生。

  「璽御,有這麼難決定嗎?」

  「那就來吧。」他萬分勉強的屈服了。

  陶天香此刻的笑容更大了。她非讓他將這盤宮保雞丁全吃下去不可!

  她將銅錢拋向半空中,運用和上次一模一樣的手法,將掉下的銅錢用雙手合蓋住,然後迅速分開握成拳狀,一氣呵成,不見任何破綻。

  在左手。璽御信心十足的攤開她左手,神色再度錯愕。他竟然又沒猜中?

  怎麼可能?他不相信自己的眼力這麼差,居然會連著兩次都看錯!

  「願賭服輸。」陶天香開心的拿起筷子,挾起一塊雞肉,移到他面前,「別惱別惱,盤子裡有不少塊,表示你還有不少反敗為勝的機會,趕緊吃下它,你就可以再挑戰了。」

  璽御僵著一張冷臉,最後還是認命的將她挾過來的雞肉吃入嘴裡。

  「怎樣?好吃嗎?」她眨著期待的雙眼十分晶亮,等著看他的反應。

  「……」除了鹹及辣之外,他真的嘗不出其他滋味。她是放了多少辣椒下去?

  這真的是普通人吃的口味,還是她刻意整他?

  看他臉色越來越黑,她知道這宮保雞丁一定不合他胃口,若是平常,她會滿沮喪的,但因為她今天就是故意要欺負他、給他好看,所以他臉色越難看,她反而越開心。

  「不要緊的,璽御,還有不少機會。而且,說不定你多吃幾口之後,會越吃越順口哦。」

  那就真的是見鬼了!

  「吃下去了嗎?要是吃下去了,我們就來玩第二輪的猜猜樂吧。」

  結果,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無論璽御猜左手或右手,從來沒有一次猜中的,他一連被迫吃了六塊又鹹又辣的雞肉,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這太邪門了,他怎麼可能連一次都沒猜對?要是再這樣下去,恐怕他得將這整盤辣椒雞吃完才能脫離苦海了。

  「璽御,這是第七次嘍。」

  陶天香雙手一握拳,璽御就鎖定右手,迅速將她的右掌攤開,掌心內果然又沒有銅錢的蹤影。他雙眸一瞇,突然伸手連她的左掌一併打開,卻驚見左手同樣空無一物。

  「啊!」她沒料到他居然會來這一招,低呼了聲。看來以後她不能再用這個手法欺負他了。

  璽御不敢置信,他從沒遇過這麼奇怪的事,「這是怎麼回事?銅錢在哪?」

  「其實銅錢它呀……」她伸出右手,在他左肩後摸了一下,回到他面前時,手上便多出一枚銅錢,完全就像是從他肩後拿出來的一樣,「在這。」

  錯愕的瞪大雙眼,他完全想不透,「怎麼會……」

  「這個叫做魔術。」

  「什麼意思?」他緊蹙眉頭。

  「這其實是種運用障眼法造成特殊效果好娛樂大眾的把戲。銅錢被我用熟練的手法在雙手擺動時趁機放在衣袖中,所以無論你選哪隻手,都猜不中銅錢在哪。而我剛才摸你的肩膀,也只是再度運用障眼法。讓看的人,以為銅錢是從你背後拿出來,可其實我只是在摸你肩膀的同時,不著痕跡地將放在衣袖中的銅錢拿回手上,完成了魔術表演。」

  藏銅錢的方式不只有一種,而不同的魔術師,使用的手法也不盡相同。另外不少的魔術還會運用經過巧妙設計的特殊道具,表演出讓人驚奇的效果。

  聽完解釋後,璽御雖然明白這是一種經過精巧設計的障眼手法,並不是什麼神奇能力,但他的表情卻仍然沒有緩和下來,甚至還叮嚀她,「以後不要再玩這種把戲,尤其是在其他不懂的人面前。」

  「為什麼?」陶天香微噘起嘴。沒得到他的稱讚就算了,還要她別再變魔術?

  這讓她覺得非常不是滋味。

  「在這裡,大家不會喜歡這種把戲。」他不想掃她的興,偏偏不得不說,她引以為傲的才能並不適合在他們這裡展現。

  「你憑什麼如此肯定?」她不甘心的反問。

  「憑我是士生土長的璽國人,深知大家的觀感與反應。」

  見她原本自信得意的臉色瞬間沉下來,他不忍心將更不好聽的實話說出口,免得對她又是一大打擊。

  但陶天香還是很不甘心。她對自己的魔術表演很有信心,甚至打算未來以此為業,她怎麼也不願意相信,璽御不青睞就算了,其他人也會一樣。

  肯定還是會有人喜歡魔術表演的,就算文化差異再大,她也不信這裡連個欣賞她才華的人都沒有。

  璽御本還在想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卻敏銳的察覺有人窺探的視線,厲眸瞬間往涼亭外掃去,「誰在一旁偷看?」

  都躲在一段距離外的迴廊轉角了,卻還是被璽御發現。霏兒狀似驚慌羞愧的走出來,趕緊低頭道歉,「對不起,我……我只是恰巧經過,怕打擾到你們,不知到底該不該出現,所以才會停在這兒。」

  「你看到多少,又聽到多少?」璽御冷聲質問。

  「距離有些遠,我……我只瞧見陶姑娘不知在比手畫腳些什麼,兩位的談話聲不大,我也……聽不太到。」她語氣微顫的回答。

  「你口氣不必這麼凶吧?」知道他就是看霏兒不順眼,見到霏兒像是快被嚇哭的表情,她趕緊幫霏兒說話,「她只是恰巧經過而已,就別太為難她了。」

  陶天香朝霏兒揮揮手,霏兒見了立即轉身離去,以免又被璽御問東問西的,脫不了身。

  直到回到自己暫居的客房,霏兒才卸下膽怯的表情,轉而勾起了一抹算計的淺笑。

  剛才陶天香在涼亭內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得非常清楚,而他們的談話,他也全都聽到了,沒有一句漏掉——

  他對陶天香的魔術手法同樣震驚得不敢置信,卻也因此有了一個絕妙好計,能將她推入一個不利的境地裡,甚至拖累璽御。

  「二殿下,到那時,你是會捨她自保,還是會為了救她,甘願放棄自己繼承王位的機會?」霏兒,也就是易非,自言自語的笑著說。

  他等不及看璽御最終會做出什麼決定了,能看到璽御掙扎痛苦的表情,肯定非常大快人心。

  ※ ※ ※

  幾日之後,趁璽御進宮不在時,霏兒主動去找陶天香,打算辭行,離開二殿下府。

  「什麼?你要走了?」一打開房門,本要邀霏兒進去裡頭坐,沒想到霏兒不但沒有進房的打算,還劈頭就開口辭行,令她嚇了一大跳。

  「我……不該再繼續留下來打擾了。」霏兒無奈的苦笑,「我還是趕緊離開,才不會造成你們的麻煩。」

  「你是擔心殿下趕你走嗎?沒事的,只要有我在,殿下就不會趕你走。」她信誓旦旦的保證。

  「可是……」霏兒瞧了守在門外的任諺一眼,似是有什麼顧忌,不敢隨意亂說話。

  「霏兒,你還是進來說吧。」陶天香將她拉進房,轉身對任諺說:「霏兒人都要走了,讓我和她單獨說些悄悄話不為過吧?」

  他一臉為難,最後還是拗不過她,只守在外頭。

  陶天香將霏兒帶進屋、關上門,終於有機會和她單獨談話,「霏兒,現在只有我們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霏兒先向她低頭道謝後,才說:「陶姑娘,我真的不能再留在這了,這段時間非常感謝你的照顧。」

  「你還是要走?」陶天香擔心的問;「離開這裡後,你打算到哪裡去?不怕又被抓回大殿下的府裡嗎?」

  「我在二殿下的府裡躲了一段時日,大殿下應該以為我已經離開王都,不會再像一開始那樣危險了。」

  「可是……」

  「陶姑娘,我真的不能再給您添麻煩了。」霏兒淡笑著,「我已經決定離開王都,回故鄉去,在故鄉重新開始。」

  見霏兒去意已決,陶天香雖然感到不捨,卻也不再挽留,「那你有回鄉的盤纏嗎?要是不夠,我可以湊一些給你……」

  「不必了,您的好意我心領。」霏兒趕緊阻止她,「我從大殿下府裡帶出來的盤纏已經足夠讓我回到家鄉,要是再拿您的東西,我會很過意不去。」

  「你不必介薏,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

  霏兒還是搖頭,打定主意不再收她任何一樣東西。

  陶天香只好打消這個念頭,「那……希望你一路平安,順利回到故鄉。」

  「感謝陶姑娘的祝福。」霏兒再度向她行禮,又道:「對於您這段時間來的幫助,我無以為報,而關於我撞見大殿下的秘密,我是真的無法告訴你。萬一洩露了出去,大殿下就會知道是我說的,到時他要是惱羞成怒,或許又會派人大肆尋找我也不一定。」

  既然霏兒有難言的苦衷,陶天香也不再勉強。反正這個計劃行不了,她還可以想其他方式幫助璽御。

  「不過,陶姑娘如果真的想幫二殿下增加聲望,我倒是有其他建議,陶姑娘想聽嗎?」霏兒詢問。

  「真的?好呀,你說說看。」

  「在王都南方靠近城門處,有間荒廢的破廟,廟裡聚集許多無依無靠的孩子,陶姑娘可以三不五時準備些吃的東西給他們,並且用二殿下的名義來做。這樣,當善行傳開來之後,對二殿下的聲望肯定有好處。」

  「對耶。」她開心的笑著,「我怎麼都沒想到這個辦法?」

  「只是那裡的孩子防心很重,不大信任人,陶姑娘勢必得花點心思才有辦法靠近他們。」

  「那我該怎麼做?」

  霏兒思考了一會,又道:「對了,前幾日您不是在二殿下面前耍了一個有趣的小把戲嗎?」

  「咦?那天你不是說,沒看清楚我在做什麼?」她納悶的微皺起眉。

  「那是因為……我怕被二殿下責罵,才說沒看清楚。」霏兒尷尬的笑著。

  「喔,原來是這樣……」點了點頭,她猛然意會到霏兒剛才說了「有趣」這兩字,期待的問:「你覺得我變的那個戲法……很有趣?」

  「是呀,很新奇、很有趣。」

  「終於讓我遇到識貨的傢伙了!」陶天香開心的緊抓她的手,大大的吐了一口怨氣,「我不懂,為什麼璽御就是不喜歡?而且還不準我再繼續變魔術,真是嘔死人了。」

  「我也不懂二殿下為什麼不喜歡,但他禁止陶姑娘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似乎也太霸道了。」

  「沒錯沒錯。」她點頭如搗蒜。遇到知音的感覺真好。

  「陶姑娘可以變些戲法逗那些孩子開心,解除他們的心防之後,想要靠近他們就不會太困難。」霏兒頓了一下,繼續叮嚀,「對了,既然二殿下不喜歡您玩這些戲法,這事還是別讓他知道的好。」

  「這我明白,他老是阻止我做這做那的,簡直把我當成犯人看。」陶天香沒好氣的說。

  能夠引起孩子們興趣的魔術表演,她知道不少,有些也簡單且容易準備。她現在腦中已經冒出好幾個魔術,都是娛樂效果非常夠的,等不及大顯身手。

  她決定趁璽御不在的時候去看看那些孩子,若她能憑著魔術表演逗樂他們,不就可以證明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不識貨,不喜歡她的魔術表演?

  「我能給的建議就只有這樣,希望能對陶姑娘有幫助。」

  「當然有幫助。霏兒,真的很謝謝你。」陶天香朝她漾起燦爛的笑顏。

  「陶姑娘太客氣了。」霏兒也回以一笑,其實內心正暗笑她的天真,連是敵是友都分不清,被唬了也渾然未覺。

  萬事俱備,就等她自己掉入陷阱,他有十足的把握,這一回,璽御可救不了她了。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5-31 09:01 PM

第四章

  霏兒的離開,讓璽御原本的警戒終於鬆懈下來,但內心卻又有種隱隱的不安,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正要發生。

  他當自己多心,雖然之前要人調查霏兒的來歷還沒有結果,但她一離開,便無法起任何威脅,令他放心不少。

  只不過他雖然開心,心裡也頗不是滋味,因為霏兒一離開,他原本硬賴在天香客房的理由也消失了,她理所當然的,他回自己的房內去睡,別再賴著她。

  沒辦法,有得就有失,他只能忍下來。

  他不知道的是,陶天香私下已開始醞釀要去破廟對孩子們行善,因為她打定主意在事情成功前隱瞞他到底,免得她什麼都還沒做,就被他出手阻止。

  「陶姑娘,你要廚子準備這麼多的包子饅頭打算做什麼?」

  任諺看著廚房內兩大籃剛出爐還熱騰騰的包子饅頭,猜不透她又想要做什麼。

  就算是想分給府內所有人吃,也不必做這麼多吧?

  「我當然有我的用途。」她指著兩籃食物,對他燦爛一笑,「要麻煩你幫我搬上馬車了。」

  趁著今天天氣好、璽御又不在,她打算去破廟看看。而做善事當然不能只做一次,她今天去,是先給孩子們一些吃的,再看看他們缺什麼,或需要什麼幫助,之後再來想辦法。

  任諺雖然搞不懂她又想幹麼,但還是幫她將兩籃食物搬上馬車,隨她一同離開府邸。

  陶天香吩咐車夫到王都城南,沒過多久就找到霏兒說的那間破廟,她一進到裡面,就見到約有十多名看來非常骯髒狼狽的孩子,全縮在破廟角落,一臉戒備的瞧著她。

  緊接著,在任諺將兩籃食物搬進來時,那些孩子依舊緊盯著他們不為所動,防禦心十足。

  她從籃子裡拿了幾顆包子,靠近縮在牆角的孩子,和藹的微笑,「你們不必擔心,我不是壞人,這些包子饅頭都是要給你們吃的。」

  孩子們沒有一個動手拿食物,還是緊盯著她,並沒有因為饑腸轆轆便什麼都不顧的抓起包子就吃,管她好人或壞人。

  他們的防心果然不是普通的重,不過陶天香已經有心理準備,沒有因為一開始的挫敗就感到氣餒。

  「陶姑娘,咱們不如把籃子放著就走,他們要不要吃,就隨便他們了。」任諺提議。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離去,不和他們打好關係,就沒意義了。」

  任諺不解的蹙眉。和這些無依無靠的孩子打好關係有什麼意義?

  陶天香將手中的包子放回籃子裡,又來到縮成一團的孩子們面前,笑容依舊和藹可親。「大姐姐要個非常有趣的戲法給你們瞧,好嗎?」

  他們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表情冷淡,完全不捧她的場。

  「你們看我的手。」她伸出雙手,在他們面前張開,「什麼東西都沒有是吧?接下來可要看好嘍。」

  她雙手合掌,輕輕搓揉,剛開始還沒有任何異樣,但漸漸的,在她的搓揉動作中,一片片白色、紅色的小紙片從掌心中慢慢掉下來,並且越掉越多,越掉越快,迅速在地上累積出小小的紙片海。

  孩子們此時終於有所反應了,他們一個個瞪大眼,看起來非常的驚訝,完全想不透紙片是怎麼來的?

  在一旁觀看的任諺表情同樣訝異,這是他第一次看她變魔術,在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她會這種事。

  他們吃驚的反應全在陶天香預料中,當她掌心內的紙片全掉光後,她蹲下身將所有紙片捧在掌心內,準備下一個魔術。

  「你們看好嘍,這些紙片還可以變成其他的東西。」

  當著他們的面,她將手中紙片用力捏在一起,捏到最後變成一團小紙球,然後用雙掌包起來,包得密實,將小紙球完全遮蓋住。

  再來她將緊合起的手放到嘴邊,吹了一口氣,雙手再打開時,一束紙做的紅白花朵就出現在她手裡。孩子們嚇得忍不住倒倒一口氣,眼睛瞪得比剛才更大了。

  陶天香抽出其中一朵紅色紙花,笑著遞給靠她最近的小女孩,「給你。」

  「啊——」小女孩嚇得趕緊往一旁避開,一邊尖叫一邊驚呼,「是妖術——」

  「妖女,她一定是妖女!」

  「別靠近她,她會使妖術……」

  孩子們嚇得往兩旁躲,頻頻說著她是妖女一類的話,明顯把她當成可怕至極的人,根本不敢靠近她。

  陶天香臉上的笑容沒了,不敢置信的瞧著他們驚恐的眼神,沒想到結果完全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他們怕她,還將她變的魔術誤認為……妖術?

  任諺眼見情況不對,趕緊拉著她往外走,「陶姑娘,咱們馬上回府。」

  她愣愣的由著他拉著自己,沒有任何反抗,直到坐上馬車後,她才慢慢回過神來,思考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以後不要再玩這種把戲,尤其是在其他不懂的人面前。

  在這裡,大家不會喜歡這種把戲。

  璽御是曾經叮嚀過她,其他人不會喜歡這種把戲,但她以為……這只是他一個人的感覺,不代表所有人都會那樣。

  前幾日您不是在二殿下面前耍了一個有趣的小把戲嗎?

  我也不懂二殿下為什麼不喜歡,但他禁止陶姑娘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似乎也太霸道了。

  可至少……霏兒就覺得她的戲法有趣,不是嗎?為什麼那些孩子們的反應卻和璽御一樣,不但沒有任何人覺得有趣,甚至連任諺也是一臉的驚愕?

  孩子們的反應讓陶天香信心全失,沮喪得不得了,一回到璽御的府邸,她便馬上將自己關在房間內,心情低落得連飯也不想吃。

  任諺覺得今日發生的事很不好,立刻派人去王宮內向主子報告。

  沒過多久,璽御便從王宮趕回來,臉色同樣不好看。

  他進到陶天香的房內,見她明顯失落的神情,原本想罵她為什麼不聽話,卻一看到她後就全都吞回肚子裡,想罵也罵不出口了。

  何況事情已經發生,罵她也改變不了什麼,還是趕緊思考要是她這個舉動衍生出任何意外發展,他該如何護她周全。

  他輕嘆一口氣,開口詢問:「為什麼突然想去破廟做這些事?」

  「我……只是想幫你。」她將霏兒離開那日兩人的話全都告訴了他,沒有任何保留。

  璽御越聽,眉頭蹙得越緊,他沒想到霏兒會在離開前私下來這麼一招,讓他毫無防備。

  是霏兒慫恿天香在那群孩子面前變魔術的!她果然居心不良,肯定在打什麼鬼王意。

  當初他見她變魔術,同樣認為她所使的是妖術、巫術,可卻因為顧慮到她的感受,不想打擊到她,才沒把話講得太明白,結果反倒讓霏兒有可乘之機,拿她會使魔術這件事作文章。

  不過他當初沒把話講明,害她不明白其中的嚴重性,他也有錯,不能全怪她不聽勸,受到霏兒的慫恿做出這種事。

  陶天香看他臉色凝重,原本的沮喪更是沉熏,隱隱覺得事情似乎比她所想的更不妙,「我在他們面前變魔術,會造成什麼影響?」

  「他們不懂你的魔術戲法,只會認為這是妖術、巫術,甚至把你當成妖女。」

  「什麼?那現在該怎麼辦?」妖女?這太可笑了,堂堂魔術師回到古代,竟然變成會妖術的妖女,她真是冤枉。

  「總而言之,你這陣子千萬別出門,我擔心有人會拿此事大作文章。」

  「嗯。」她點頭,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也不敢再妄動。

  璽御緊接著走出房門,來到外頭,「任諺。」

  「殿下。」任諺趕緊來到他面前。

  「去城南那間破廟將受驚的孩子另尋一處好好安置下來,並且嚴防他們向其他人說曾見過陶姑娘變戲法的事。」

  「遵命。」任諺馬上轉身離去。

  然而,不過半日的時間,當任諺再度回到那間破廟時,竟已不見那些孩子的蹤影,整個廟裡空盪蕩的。這讓他感到大事不妙,連忙回去向璽御報告。

  「你說,孩子們已經不見了?」

  「的確都不見了。屬不在那附近尋過,完全不見他們的蹤影。」

  書房內,除了璽御及任諺外,明見和陶天香也在其中。他們沒有一人的表情是好看的,就連陶天香也一臉凝重,氣氛低沉得可怕。

  孩子們都不見了?怎麼會呢?她實在想不透他們能到哪去,不是無家可歸的孩子嗎?

  明見率先表達意見,「殿下,最好盡早將陶姑娘送出王都,暫時在外面避避風頭。」

  這些孩子們的消失非比尋常,肯定是針對陶姑娘而來,在不知情況會如何演變前,還是趕緊將她送走,把人藏在另一個隱密的地方比較好。等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後,再讓她回來也不遲。

  璽御雖然不想讓她離開自己身邊,但現在是非常情況,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危害到她的安全。

  「今日天色已晚,想要出城太遲也太趕,明日再動身。」他沒有猶豫太久,便下了這個決定。

  陶天香驚慌的瞧著他們。這事已經嚴重到必須將她送出城避風頭?她越來越不安了。

  不過她都給他們添不少麻煩了,不想再惹出任何問題,所以當天晚上便乖乖收拾簡單的行李,等著明日一早出城去。

  誰曉得,隔日一大早,她連馬車都還沒坐上去,負責王都安全的官衙侍衛們已突然團團圍住璽御的府邸,讓她哪裡也去不了。

  此刻,府邸的大門前,陶天香、任諺以及馬車,被官衙侍衛們團團包圍,氣氛異常緊張。

  任諺將她護在身後,對著侍衛們斥喝,「這是二殿下的府邸,你們竟敢在此放肆,簡直不要命了!」

  帶頭侍衛道:「很抱歉,咱們公務在身,只要是二殿下府內之人,暫時都無法離開。」

  「你這是什麼意思?」

  「發生什麼事了?」璽御沒多久便出現在大門前,神情淡漠,渾身散發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氣勢,冷瞪著帶頭的侍衛,「是誰膽敢在本殿下府門前鬧事?」

  「二殿下,非常抱歉。」帶頭侍衛先向他道歉,才又說:「卑職有要務在身,必須緝拿王殿下府內的一名女子,事關多條人命,請二殿下務必配合。」

  璽御微蹙起眉,大感不妙,沒想到對方比他所想的更快出招了,「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說清楚。」他威嚴的喝問。

  「就在昨日,城南的孩子驚慌來報,說有個女人在他們面前使妖術,嚇得他們不敢再回去。據查,那名女子是二殿下府內之人,因此咱們暫時將那些孩子們安置到別處,結果沒想到,入夜之後他們一個個暴斃而亡,且無任何外傷,非常有可能……是被妖術至死的。」

  那些孩子們死了?

  陶天香震驚的瞪大眼。無法相信才一天的時間,他們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而他們的死還被嫁禍在她身上?

  「荒謬!什麼妖術?這一切全是無中生有,本殿下絕不允許你們用這種理由將人帶走!」璽御氣勢驚人的怒喝出聲。

  「但那名女子有嫌疑是事實。」帶頭侍衛突然看向她,「應該就是她吧?」

  陶天香一驚。若不是任諺將她擋在身後,或許這些侍衛們早就衝上前來,將她抓住了。

  「無論有沒有嫌疑,本殿下都不允許你們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將人帶走。」

  「二殿下,您這是妨礙卑職們辦公。」帶頭侍衛不見退縮,反而和璽御對峙起來,「將一名可能會使妖術的女人藏在府內,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對二殿下的聲譽會有多大的損傷,難道二殿下還不明白嗎?」

  璽御冷冷一笑,「你現在是在威脅本殿下?」只要能保她安全,損失一些聲譽又算什麼,他根本不在乎。

  況且這事分明是栽贓嫁禍,他更沒有理由讓他們將她抓走。

  他很清楚,無論自己有沒有交出天香,情況都對他不利,所以他連考慮都不必了。他的人,他要自己來守護。

  「卑職只是實話實說,希望二殿下能看清現況,別做出錯誤的決定。」

  陶天香一聽會影響璽御的聲譽,焦急的從任諺後頭走出來,「昨天去見那些孩子的人就是我,我和你們回去,但這些事情和二殿下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完全不知情。」

  「天香!」璽御訝異的看著她,沒想到她竟主動要和他們走。

  「我現在只是有嫌疑而已,還無法肯定那些孩子真是因我而死,不是嗎?所以我願意跟他們回去接受調查。要是就此逃走,我的嫌疑永遠無法洗清,也會連累到二殿下的。」

  她已經替璽御添了太多麻煩,要是再在這個節骨眼逃跑,或讓璽御為了保她而和侍衛大起衝突,傳了出去,對他只會有不好的影響。

  因此她雖然害怕,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免得他的處境越來越艱難。

  「二殿下,咱們只是暫時將她帶回去關入大牢,以查明那些孩子的死是否和她有關。她暫時是安全的。若二殿下確信她是無辜的,大可找出證據證明她的清白,而不是執意不讓卑職帶走她,徒增她與二殿下的嫌疑。」帶頭侍衛客觀地說道。

  璽御的眉越蹙越緊。天香根本不懂,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將她關入牢裡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肯定還有其他事會發生。

  眼見雙方爭執引來不少百姓圍觀,紛紛竊竊私語,陶天香不想讓璽御難做人,便主動到侍衛面前,下定決心的說:「你把我帶回去吧。」

  「天香!」璽御心急的喊她。他並不需要她為自己如此犧牲,更不希望她去牢裡受不必要的苦。

  「二殿下,我相信你會想辦法幫我洗刷冤屈的。」她努力朝他漾起一抹笑容,「我會好好待在牢裡等你的好消息,你不必太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雖然未來的發展是好是壞她也不知道,但除了勇敢面對,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禍是她闖的,她就必須一肩擔起,不能再繼續拖累他……

  ※ ※ ※

  陶天香最終還是被帶到王都的官衙,暫時關在地牢內,待孩子們的死因查清楚後,才能斷定她是否有罪。

  但和她有關的謠言已如一陣狂風,以非常快的速度在王都內散播開來,讓百姓們議論紛紛——

  聽說陶天香是妖巫,會使妖法、會下咒,城南的孩子們被她的妖法害死,沒有任何外傷卻死不瞑日,一個個的雙眼都瞪得老大,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聽說璽御被她迷惑,將她藏在自己的府邸內,任由她害人,還試圖替她隱瞞,已經被美色迷得毫無理智可言……

  聽說璽王的病況會日趨嚴重,都是陶天香下咒害的,璽御為得王位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連妖術都敢使用,簡直已是喪心病狂……

  有人趁機到處散播謠言,不明就裡的百姓傳得繪聲繪影,對璽御的印象也跟著轉差,沒多久,他的聲望便一落千丈,就連朝臣也對他有諸多微言。

  不管陶天香是不是真的妖巫,璽御這下子都已被抹黑得很徹底,想要改變眾人對他的反感很難。

  對於被人趁機抹黑,璽御早料想到,所以沒有太訝異。此刻的他根本無心理會謠言對他造成的影響,只想趕緊將陶天香從地牢中救出來。

  但那些孩子都已死了,死無對證之下,加上外頭說她是妖巫的傳言沸沸揚揚,處境對她著實不利。

  而部分關於陶天香下咒,害璽王病況加劇的謠言也在王宮內掀起一陣風暴,朝臣們因此對她頗為忌憚——

  「應該盡快將那妖巫處死!」

  「沒錯,免得她又下咒害誰,擾得大家不得安寧!」

  朝堂之上,百官議論紛紛,璽御及璽律也在場,而璽王因病休養的這段時日,都是由宰相主持早朝。

  「本殿下已經說過,她並不是妖巫,使的也不是妖術,只不過是大家不曾見過的障眼法小把戲而已。」璽御冷著臉,一人力辯眾多朝臣,「況且她若真是妖巫,又怎會被關在地牢裡這麼多日,不見獄卒們被妖術所害?」

  「或許……她是因為某些不知名原因暫時使不出妖術,那些獄卒們才能活得好好的。」其中一人說。

  「還有,王之所以病重的傳言,二殿下該如何解釋?有道是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又有一人問道。

  「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璽律從一開始就默不作聲,靜靜的看著璽御捍衛陶天香的清白,直到現在才開口,「各位,既然王弟口口聲聲說那名女子是無辜的,而孩子們的死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和那名女子有關,倒不如……就來一場試驗,由上天告訴咱們,那名女子到底是不是清白的吧。」

  群臣一陣嘩然,「大殿下,您的意思該不會是……要用真實之火?」

  璽御震愕的緊皺起眉,沒想到璽律竟打如此惡毒的算盤,要置陶天香於死地。

  「沒錯,就是真實之火。」他淡淡一笑,「若是那女子能順利通過真實之火的考驗,就表示上天承認她的清白,那咱們也無話可說。」

  真實之火是璽國流傳已久的一種火刑,通常用在有爭議的罪人身上,若罪人能從火刑中安然離開,那就表示上天認為此人並無罪過,得以無罪開釋,反之,罪人要是在火刑中死亡,就表示此人真的有罪,上天予以懲治。

  受刑之人會被綁在一根木頭上,緊接著以他為圓心,在距離兩步之外開始擺柴火,將其團團包圍住。柴火的數量約有三步距離寬、半個人高,放火時會從最外圍開始燒起、火勢逐漸向內蔓延,將罪人緊緊包圍住。

  如果罪人能自行從火場中逃出,或當火勢熄滅後依舊還活著,那就表示罪人通過考驗。只是從古至今,沒有一個人能從火刑中存活下來,他們全都在大火中央被活活烤死,死狀甚為可怕。

  璽律毫不畏懼迎向璽御的瞪視,他就是要璽御眼睜睜看著自己在意的女人死在火場,以此狠狠的打擊他。

  等陶天香在火刑中一死,大家就會更肯定她妖巫的身份,而曾經藏匿妖巫的璽御便永不能翻身,甚至直接失去繼承王位的資格。

  朝臣們討論過後,覺得這方法非常可行,與其一直在這裡僵持不下,不如乾脆讓上天來決定陶天香到底有沒有罪。

  宰相見除了璽御外,其他朝臣都贊同用真實之火來解決這件事,便開口做出決定,「既然如此,那就擇日舉行真實之火,以定陶天香是否有罪。」

  眼見已經無法阻止她面對火刑,璽御雙手緊握成拳,暗自咬牙,他心裡非常明白,這一切肯定又是璽律搞的鬼,就是想要打擊他。

  可他不會被打倒的,也不會讓心愛的女人受這莫名其妙的刑罰,白白送死。

  早朝結束後,璽御馬上回到府邸,刻不容緩的召來明見及任諺,說出自己的決定。

  「我打算劫牢,無論如何都要在火刑之前將天香救出來。」

  「殿下請冷靜。」明見擔心的阻止,「大殿下肯定猜到您會劫牢,您要是這麼做,就正好中了大殿下的計。他不只會在您劫牢時阻攔,要是讓人知道二殿下為了女人做出劫牢的不智之舉,您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主子現在已經被憤怒左右,欲衝動行事,他絕不能讓主子衝動下去,這樣狀況只會越來越糟,沒得輓回。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她受火刑而死?」璽御怒吼出聲,「她是無辜的,她是因為我才會遭人算計,我絕不能順了璽律的意!」

  「殿下,您這麼做會毀了自己的前——」

  「夠了,不必再說!」璽御打斷明見的勸阻,「我心意已決,你要是不幫忙還想繼續勸阻,就離開吧。」

  若是救了她會讓他失去王位繼承權,他也無所畏懼。在他心中,她比任何事都重要,他寧可捨棄王位也不想失去她。

  不管和她的生離或死別,他都不想面對,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換回她,他都接受,沒有第二句話。

  明見輕嘆一聲。既然主子執意這麼做,他和任諺也只能硬著頭皮遵命了,只望能順利救出陶姑娘。要是她有個萬一,他們真擔心主子不知會失控到何種程度。

  反正他們的情況處於絕對劣勢,再糟糕也就這樣了,乾脆豁出去拼了吧。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5-31 10:31 PM

第五章

  陶天香一人被關在陰暗的地牢裡,內心始終忐忑不安,難以成眠。

  雖然獄卒沒有刁難虐待她,忌憚她「妖巫」身份,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她還是感到很害怕,希望能早點離開這裡。

  不知璽御在外頭找到證據幫她洗刷冤屈了沒?如果真有人刻意栽贓嫁禍給她,那證據一定很難找,他會如何處理?

  她不由得苦笑。結果到最後,她闖出來的禍還是需要他想辦法幫她收拾,而她一點用都沒有,只能無助的待在牢中等他將自己救出去。

  不一會,原本安靜的地牢內突然出現有人走動的聲音,陶天香本以為是獄卒又來送飯了,沒想到定睛一看,站在牢房外的除了獄卒,還有另一個人。

  是璽御!他來帶她走了嗎?

  冷瞪獄卒一眼,他語氣顯得有些不耐,「還不快將牢門打、開。」

  「是。」獄卒趕緊開鎖,不敢怠慢。

  陶天香欣喜的看著他,眼中不禁泛起淚光,「璽御……」

  一進到牢裡,他便蹲下身將她緊緊抱入懷中,心痛不已,他心疼她在牢裡吃苦受罪,卻無法將她帶出去。

  他視若珍寶的人兒啊,只要再忍耐幾日就好,他絕對會將她從牢中救出,不讓她再受到任何委屈。

  她開心的緊緊回抱住他,他懷中熟悉的溫度讓她鼻頭一酸,更想哭了。真想就這樣一直賴在他懷裡,不要和他分開。

  為免獄卒聽到他們的談話,璽御沒有鬆開手,始終與她緊緊相依,在她耳邊輕聲詢問:「在這裡,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他們似乎很怕我,所以不敢。」她苦中作樂的笑著搖頭。

  「不敢最好,那就讓他們繼續怕下去吧。」

  「那……孩子們被害死的事……」

  「沒有結果。他們不在乎結果,只想要你消失。」璽御更壓低嗓音,只讓她聽到他的話,「三日後的半夜,我會帶人來劫牢將你救出去的,你只要再忍耐三日就好。」

  「什麼?」他要劫牢?要是被人發現了,對他很不好呀!「璽御,你不能……唔……」

  他強勢吻上她的唇,阻止她將拒絕的話語說出,想以此軟化她的心,讓她順服的允諾行事。

  一吻暫罷,他捧住她的臉,和她額抵著額,再度哄勸道:「天香,聽話,等我來救你。其他的你不必擔心,—切有我。」

  陶天香因他突如其來的吻亂了心魂,好一會都無法回過神來,但好不容易清醒後,她還是無法同意他這麼做。這太危險、太亂來了!

  「告訴我,在我被關起來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

  「這你不必管……」

  「我要知道,求求你告訴我。」

  拗不過她的懇求,璽御輕嘆一聲,簡單的告訴她朝臣們是如何決定非置她於死不可。

  陶天香越聽越訝異,忍不住瞪大眼,「真實之火?他們真的相信無辜之人可以從火刑中順利活下來?」

  「曾經接受過火刑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他們打的如意算盤是,相信你必死無疑。」

  難怪璽御決定冒險劫獄,這根本就是存心置她於死地,不管她是不是清白的,他們都不在乎了,只要她死。

  她很不甘心,才不要蒙受不白之冤而死,但她也不能讓璽御為了她冒險劫牢,毀了自己的前途。

  陶天香思考了好一會,才又問:「要是我真能順利從火刑中逃出。他們真會承認我是清白的嗎?」

  「天香,你想做什麼?」璽御擔心的緊皺起眉。

  「我可以想辦法,看能不能從火刑中逃出來。」

  「別做傻事。」他焦急的制止她這可怕的念頭,「難道你還沒聽懂?從沒有一個人可以從火刑中逃脫出來。」

  「還沒有,並不表示真的連半點機會都沒有。」她緊抓著他的衣袖,催促道;「真實之火是如何執行的?你鉅細靡遺的告訴我,或許我真的能夠找出辦法也不一定。」

  璽御重重的嘆了口氣,將她想知道的細節全都告訴她。

  聽完之後,陶天香皺眉思考好一會。辦法有是有,但她卻無法肯定是不是絕對會成功,風險大得連她都有些害怕。

  可是,如果她能順利脫逃,不但能洗刷自己的冤屈,璽御也不會再被她的妖名所累,這樣的代價值得她冒險。

  他都能為她不顧一切劫牢了,她為什麼不敢為他勇敢一次?況且,這是唯一一條能夠保全他倆的活路,她該對自己有信心,就算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也得豁出性命試一試。

  下定決心後,陶天香才又說:「璽御,我需要你幫個忙,暗中在行刑場內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璽御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她居然真要不顧性命去面對有死無生的火刑?「天香……」

  「你若是真的來劫牢,我是死也不會跟你走的,但只要你肯幫我,我答應你,絕對會平安無事的回到你身邊。」她知道自己是在說大話,其實她不敢肯定計劃一定能成功,但她不得不這麼說,免得他真的傻傻來劫牢,因她而自毀前程。

  璽御狠狠咬牙,再度將她緊緊抱入懷中,像是想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開。

  「你自己說的承諾,你一定要辦到。」他啞著嗓說:「要是你無法從火場中走出來,那麼就換我去找你,上窮碧落下黃泉,無論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既然阻止不了她冒險,他就跟著她豁出性命,她若死了,那他也不會獨活,心甘情願成為她的陪葬,就算這樣大大順了璽律的意,他也不在乎了。

  他不想失去她,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他都要換得和她相守的機會,即便是以命易之。

  「你這是何苦……」陶天香既感動又心疼的紅了眼眶。他居然以死來威脅她?

  這要她如何無牽無掛的面對接下來的考驗?

  「我就是要逼你用盡一切辦法順利回到我身邊,不然我絕不饒你,上天下地也會找到你,要你因欺騙我而付出應有的代價。」

  「知道了啦……」她眼眶泛淚,淚中帶笑的依偎在他懷裡,承諾他,「我一定會平安回到你身邊,相信我,我一定會……」

  她傻,他比她更傻,為了他,她這下子非得拼盡全力,無論如何都得從火場中逃出來不可。

  ※ ※ ※

  幾日後,執行真實之火刑罰的時刻到來了,行刑地點在璽國專門處決犯人的廣場上。

  廣場上有座一人高的寬廣土台,所有犯人都在這上頭行刑,台下的百姓們無論多遠都能看到整個過程。

  此時,土台的正中央已經立起圓木,圓木下方由無數個裝滿沙的麻布袋堆疊撐住,到時被綁在圓木上的陶天香就站在麻布袋上,接受火刑的考驗。

  距離圓木兩步外,也已疊好原厚一大圈木柴,最外圈還被淋上了油,好讓火能順利點燃,形成一片圓形火海。

  土台下的四周淨空一段距離,不讓百姓靠近,而土台旁還有座和它一樣高的樓閣,那是讓監刑官及達官貴人觀看行刑之處,一般百姓不能上去。

  今日因為真實之火是少見的特殊刑罰,所以吸引了許多百姓圍觀,而不少達官貴人也來湊熱鬧,樓閣上坐了不少人。

  除了璽御外,璽律也來觀看行刑情況,他瞧著璽御凝重的神色,倒沒想到他會眼睜睜看陶天香面對火刑,而不是在火刑前找機會劫牢,將人救出去。

  不過,不要緊,反正最後的得利者都會是他,他要好好的看看,當陶天香死狀淒慘的出現在眾人面前後,璽御是否還能像現在一樣保持冷靜?

  圍觀百姓的最前頭,任諺、佟格及明見都嚴陣以待,他們身旁已經事先擱了好幾桶冷水,冷水裡浸著布,卻希望別有用上的機會。

  明見因為少年白髮,樣貌特別,所以戴著紗帳帽出現,免得備受好奇的人們關注。此時,他帽上的紗帳因風微微飄起,時起時落,他大感不妙的緊皺著眉,越來越擔心陶天香的處境。

  開始起風了,這會讓等會的火勢燒得又快又猛,令她更難從火場中央逃出來!

  「出來了……」

  「犯人出來了……」

  在眾人的低語中,陶天香被侍衛們前後包圍的帶上土台,她發絲凌亂,衣裳也有些骯髒,看來一身狼狽,但她卻抬頭挺胸的走出來,臉上絲毫沒有畏懼的表情。

  璽御見她出現,忍不住雙手緊握成拳,努力壓抑自己的衝動,以免直接衝到台上不顧一切將她帶走。

  他好害怕,怕會就此失去她,他擔心自己做的決定是錯誤的,會害她白白浪費掉一條性命。

  但他承諾過她,相信她一定能成功,絕對能平安無事的回到他身邊,所以,他只能忍,再怎麼痛苦都得忍下去。

  陶天香跟著侍衛們來到上台中央,站上麻布袋,當侍衛拿出麻繩要將她綁在圓木上時,她抓緊機會深吸一口氣,主動將雙手交叉疊放在胸前,讓他們捆綁。

  侍衛們微微一訝,從沒遇過如此配合的受刑者,不過他們沒有多想,便趕緊用麻繩將她的上身和圓木綁在一起,三兩下就將她牢牢綁緊。

  在侍衛們退離中央後,另一名侍衛拿著火把,站在柴堆最外圍,等待監刑官發出執行的命令。

  「行刑!」監刑官揚聲高喊。

  侍衛聽令將火把放在最外層的油圈上,火勢如一條火龍般迅速往兩邊蔓延,沒多久就圍成一個圓,將陶天香徹底包圍。

  大火很快由最外圍的油圈燒上半個人高的柴堆,又過了好一會,熊熊火焰便掩蓋掉她的身影,眾人什麼都看不見了。

  「她能活著出來嗎?」

  「我活這麼久,從未見過有人從真實之火中如來……」

  百姓們議論紛紛,沒人相信陶天香能通過火刑考驗,這些話聽在明見他們耳裡十分難受,卻也無從反駁。因為連他們自已也無法肯定,陶姑娘到底能不能順利脫逃,還是就這樣死在火場裡?

  「王弟,看著心愛的女人在火場裡煎熬,滋味如何呀?」璽律刻意地笑著戳向璽御的痛處,「真是可惜呀,你誰不喜歡,偏偏愛上一個妖女,註定不容於世。」

  「火刑尚未結束,結果如何,沒人可以斷定。」他努力壓抑滿腔的憤怒,冷聲回答。

  「你還不死心?」璽律哼笑一聲,「那咱們就等著瞧吧,你能嘴硬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璽御偏過頭,不再理會他,免得自己失手先揍他一頓。

  而火場中央的陶天香,雖然還距離火苗好一段距離,但已經熱得渾身冒汗,就像身處烤箱一般。

  她吐出剛才刻意吸進肺裡、撐大胸腔的空氣,胸腔一縮小,原本縛得緊緊的繩子就有點鬆開的跡象,她又稍微扭轉交叉在胸前的手腕關節,便出現新的空隙,縛在身上的繩子又更鬆了些,這樣已足夠讓她纖細的雙手緩慢移動,從繩子內掙脫出來,進而將繩上的結給打開。

  這是魔術表演中常用的掙脫術,借由身體關節之間巧妙的卡位手法產生捆綁縫隙,表面上繩子看似牢牢綁緊,但只要關節稍加扭轉,就會挪出新的空隙,待繩子一鬆動,被綁住的人就能很快從中掙脫。

  她剛剛故意將雙手交叉在胸前讓侍衛捆綁,目的也就是要確保自己能夠順利使用掙脫術。

  陶天香從捆綁中掙脫出來後,便跳下麻布袋,努力將麻布袋扯開一個洞,沒多久只見純白色的鹽巴,便緩緩從袋中倒出來。

  這是她要璽御幫她準備的,想辦法將刑場所用的沙包全換成鹽巴。鹽巴可以滅火降溫,有了這些,她就可以在火場中開出一條路來,然後一鼓作氣的衝出去。

  她將好幾包鹽巴拖到柴火邊,一接近火源,那熱度就讓她受不了,幾乎都快睜不開眼。

  「嗚……咳咳咳……咳咳咳……」她趕緊用袖子捂住嘴,免得自己吸入太多的熱氣造成嗆傷。

  不行,再不快一點,她怕自己會被活活嗆死或烤死在這裡。

  她答應過璽御,絕對會平安無事回到他的身邊,她不能食言,要不然,他會做傻事,連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

  明見他們在土台下方焦急的等待,眼看火勢越來越大,裡頭卻沒有任何動靜,不禁越來越擔心,就怕陶天香出不來。

  如果她真被活活烤死,那他們殿下該如何是好?他們不敢想像殿下如何承受得住失去她的痛苦?

  樓閣上的璽御雙眼始終緊盯著火場不放,隨著火勢越大,他緊握雙拳的力道也越強,甚至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她答應過他的,要是她食言,他真的會去找她算帳!

  轟——

  突然間,從火堆中傳出柴堆塌落的聲音,大家都在尋找是哪,一角的柴堆坍下,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在那裡、在那裡!」

  「那處似乎有道缺口……」

  就在明見他們的正前方,火堆中出現一道非常小的缺口,下一刻,一道身影猛然從中疾衝而出,就順著那道縫隙闖了出來。

  陶天香衝出火場,氣喘吁吁的停在土台上,此時一陣狂風驟起,吹得她染上火苗的裙擺在半空中張狂大飛,那模樣簡直就像是……

  浴火鳳凰……從大火中重生出現了?

  土台下百姓們驚訝的瞪大雙眼,就連監刑宮及璽律也不敢置信,眾人全部傻愣愣的瞪著那浴火重生的身影。

  璽御見狀瞬間從樓閣一躍而下,衝到明見他們身旁,拿起泡在水桶內的濕布跳上土台,趕緊將陶天香全身包住,緊緊抱在懷中,撲滅她身上所有的火星。

  「咳……咳咳……」她無力的倒在他懷裡,用僅存的力氣揪住他的衣領,連話都說不出來。

  「天香,你再撐一會。」璽御接著抬頭朝樓閣上的監刑官咆哮,「監刑官,結果已經出來了,你還愣著做什麼?」

  監刑官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有些結巴的道:「陶天香……無、無罪開釋。」

  「快讓開!」任諺及佟格在群眾中開路,好讓主子能盡快將陶姑娘帶回府裡。

  百姓們非常配合的往兩旁退,很快便讓出一條路來,璽御打橫抱起被濕布包裹住的陶天香,從土台上跳下,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刑場。

  看著他們離開,眾人久久無法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直到人已經走遠,他們才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的低喃——

  「我剛才……好像瞧見火鳳凰出現了……」

  「火鳳凰?難道是那個預言……」

  最後離開的明見聽到百姓的話語,突然頓下腳步,紗帳下的臉面露喜色,想到接下來的對策了。

  璽律肯定料想不到,這場火刑沒整倒主子,反倒讓他們有了扭轉乾坤的機會,即將反敗為勝。

  璽御帶著陶天香離開刑場,跳上早已準備好的馬,以最快速度奔回二殿下府。

  府裡已有大夫在等待,他急忙將她送回她房裡,下一會,大夫馬上進房,開始檢查她是否有受傷。

  陶天香全身又濕又髒,看起來萬分狼狽,幸好她的意識非常清楚,大夫提出的問題也都能簡單的回答。

  等到大夫檢查完畢後,璽御馬上擔心的詢問:「大夫,她還好嗎?」

  「這位姑娘很幸運,從火場逃出來,髮絲有點燒焦,其他部分並無大礙。」大夫不疾不徐,微笑地回答。

  直到此刻,他才重重鬆了一口氣,徹底放心了。

  大夫離開後,璽御緊抱著她不放,將她緊鎖在懷裡,力道之大,讓她有些吃不消。

  「璽御,我們倆都還一身濕……」

  「再一下就好,再讓我抱一下……」

  回想起剛才驚險的場面,他就無法克制自己的衝動,非得緊抱住她,感受她的體溫,心跳,才敢相信她是真的安然無恙回到他身邊。

  在她從火場逃出來之前的那段時間,對別人來說可能很短暫,對他而言卻是無比痛苦的漫長,他的心焦急地緊縮著,非常難受,甚至喘不過氣來。

  「答應我,下回別再逼我做出如此痛苦的抉擇了。」

  這種生死交關的經歷,一次就足以嚇去他半條性命,未來他不會再讓她涉險。

  這次她雖順利回來,可難保下次還能如此好運,所以他絕不讓她再這麼亂來了。

  陶天香在他懷中漾起柔笑,知道自己這回真的嚇壞他了,也就乖乖的被他抱著不放。

  「抱歉,讓你擔、心了……」

  若非情況危急,她也不想冒這種險,也希望自己不必再逼他做出痛苦的抉擇。

  只盼從此之後,他們能否極泰來,一路順遂……

  ※ ※ ※

  陶天香順利從真實之火刑罰逃脫的消息迅速在王都傳開,眾人得知莫不訝異,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有人能從火刑中存活下來,進而無罪開釋。

  但傳出的消息不只如此,根據親眼見到陶天香從大火中逃出來的百姓說,他們見到火鳳凰隨著她一同出現了。

  凰女星下鏡湖上,群雄爭霸誰獨強。浴火鳳凰天女出,女隨王側伏眾疆。

  這是一則流傳已久的預言詩,說的是只要能得到鳳凰天女,將來就會成為一統中上的霸主,而陶天香浴火而出的形象,就正好對應到鳳凰天女的預言。

  因此,大家都深信,她就是傳說中的鳳凰天女。

  而鳳凰天女出現在璽國,又選擇跟隨璽御,可見璽御不但會是下一任璽王,將來還會成為一統中土的霸主。

  「鳳凰天女?這怎麼可能?」

  大殿下府內,聽到傳言的璽律正憤怒的摔掉放在廳內的陶瓷花瓶,他無法接受這件事。

  陶天香竟然能順利的從火場逃出,還陰錯陽差地被百姓們當作鳳凰天女降世,連帶令璽御的聲勢瞬間翻漲,這下子反倒是他處於劣勢了。

  眾人說的那個預言他也知道,但他怎麼也無法將陶天香和鳳凰天女給聯想在一起。傳說中的鳳凰天女應該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長相平凡的陶天香根本不像,可是……她從火場中逃出的那一幕,又讓他不得不信……

  「易非,璽御身旁那名女子的來歷,你怎麼沒有弄清楚?」他質問著同在廳內的屬下。

  易非聽到這個傳言時,同樣感到十分訝異。

  去年冬日確實曾有鳳凰天女降臨鏡湖的傳聞,但天女降世後,隨即被來路不明的人搶走,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相關的消息,各國覬覦天女的人馬仍在四處尋找著,但至今始終沒有收穫。

  這樣一想,陶天香出現在璽御身旁的時間,正是鳳凰天女消失後,難道……鳳凰天女就是璽御當初派人去劫的?

  不管到底是不是。現在陶天香被眾人認為是天女,並且深信不疑,是一件不爭的事實。

  「這件事是屬下疏忽了,請殿下原諒。」易非坦然承認失誤。

  「不行,你得想辦法替我將鳳凰天女搶過來,絕不能讓璽御靠著她奪得民心及王位!」

  「殿下,這麼做是不行的。根據傳說,必須要鳳凰天女心甘情願的留在那人身邊,她才會幫助對方成為霸王,若用強迫的方式,不會有任何效用。」

  「那就想辦法殺了那女人!」

  「什麼?」他微微蹙眉。

  「殺了她。這有什麼不懂的?」璽律一臉陰沉的說:「我得不到的,璽御也別想得到。既然鳳凰天女不能為我所用,那我就折了她的翼、割了她的喉,要她在這世上徹底消失!」

  「屬下……明白了。」易非頓了下,暗自琢磨。殺了現在被眾人捧為鳳凰天女的陶天香,會不會反倒引來禍事,讓他們現在的情況雪上加霜?

  他本來是看好璽律會成為下一任璽王,才決定效忠他、替他做事,但看現在的情況,或許他看走眼也不一定。

  看來,他是該為自己重新打算了,要是苗頭不對,他會立即捨棄璽律,離開璽國另尋新主,免得隨璽律走上死路。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5-31 10:51 PM

第六章

  陶天香被百姓們視為鳳凰天女的事,璽御很快就聽聞了,可他眉一蹙,非常不樂見這個傳聞繼續流傳下去。

  「明見,是你故意讓這個傳言流出去的?」

  書房內,璽御召來明見想好好問個清楚,除非有人刻意操弄,要不然傳言不會散播得如此迅速,所以很快便猜到這事肯定和他有關。

  「屬不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明見淡淡一笑。

  謠言可以助人,也可以害人,他們雖曾身受其害,現在卻也身蒙其利,終於扳回一城。

  巫女、妖女、天女,只在眾人的一念之間,端看他們怎麼想而已。

  「你這麼做,只會讓她成為更多人爭奪的目標,對她的安全反倒不好。」璽御一點都不贊同他這麼做。

  鳳凰天女是各國有野心之人都想得到的女人,若她出現在璽國的消息傳出去,肯定會引來許多人覬覦,到最後他們就會不得安寧。

  而且,他也擔心璽律要是和其他人一樣,信了陶天香是天女的傳言,肯定又會有其他的詭計。

  既然得不到,那就徹底毀了,依他對璽律的了解,璽律很有可能會這麼想。

  「唯有這麼做,陶姑娘才能徹底擺脫妖巫的污名,幫助殿下奪得王位,畢竟她真是傳說中的鳳凰天女。」

  「你承認她是真的鳳凰天女了?」璽御冷哼一聲,「當初將她帶回來時,連你自己都不敢肯定她到底是不是天女。」

  一年前,明見聯合任諺瞞著他將天香從鏡湖上搶回來時,因她沒有傳說中天女該有的傾國傾城之姿,而且也沒有顯露出任何協助王者稱霸中土的能力,反而只會闖禍,所以連明見也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就是天女。

  但她的狀況,目前已符合預言詩中的兩句了——她的確是在凰女星出現時,在鏡湖之上現身的異世之人,而她浴火而出的那一幕,也正好對上了「浴火鳳凰天女出」的詩句產因此明見已有足夠的把握,確定她真是預言詩中所指的鳳凰天女。

  「在陶姑娘身上發生的事已經漸漸和預言詩所說的契合,這正是一種徵兆,屬下相信,陶姑娘開始顯現身為天女的特質,而且接下來會越來越明顯。」

  「但我一點都不希望她真是鳳凰天女。」他不需要她有傾國傾城的容貌,也不用她有協助王者稱霸中土的能力,他只要她平平安安留在他身旁,那就夠了。

  她不必受到其他人的關注,只要有他關注她就好,若是可以,他更想將她藏起來,只有他能見到她的一顰一笑,誰都別想覬覦。

  「殿下,若她真是鳳凰天女,無論咱們如何隱瞞,總有一日這事還是會傳開,畢竟這就是她出現的使命。屬下斗膽請殿下務必把握這機會,別讓天女自您的身邊離開。」

  陶姑娘現在雖然心繫主子,但回家的念頭卻不曾斷過,因此,他一直希望主子能盡快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只要兩人關係一定,相信她就會死心塌地的留在主子身邊,不再想回去的事。

  而靠著她鳳凰天女的名聲,璽王之位他們一定可以到手,接下來,就是稱霸中土成為一代霸王,這是他一直盼望的一件事。

  他知道這麼做自私了些,全然不顧陶姑娘內心真正的想法,但要做大事就不能顧慮太多,綁手綁腳到最後只會什麼都做不好。

  璽御沒對明見這個提議有任何回應,因為他心中也一直在掙扎。是否真要不顧天香的心意硬是將她留在身邊,不讓她回去?

  他很想這麼做,內心深處也這麼咆哮,在經過火刑那生死交必的驚險一刻後,他更確信自己不想放開她,無論生離或死別,他都不願面對。

  只要能將她留下來,他願意做任何事,不計一切代價。

  但……她呢?她有留下來的念頭嗎?還是依舊等待回去那日的到來,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原來的世界?

  「璽御!」

  就在這時,陶天香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沒過多久,就見她推開書房大門闖了進來,臉色不豫,像是遇到什麼嚴重的事。

  「天香,怎麼了?」璽御見狀趕緊從椅上起身,來到她面前,「發生什麼事?別急,慢慢說。」

  「凰女星下鏡湖上,群雄爭霸誰獨強。浴火鳳凰天女出,女隨王側伏眾疆。這一首預言詩,你聽過嗎?」她不改凝重的神色問。

  「聽過。」看來她大概已經聽到外頭的傳言了。

  「是最近才聽過,還是很久以前就聽過了?」

  這有何差別?「很久以前就聽過了。」

  「所以,你們從一開始就認為我是傳說中的鳳凰天女,才將我搶來的?」

  她剛才無意聽到府內僕人們在談論鳳凰天女的事,好奇的聽了一下,沒想到不聽還好,一聽就讓她聽到她一直被蒙在鼓裡的事。

  僕人們紛紛稱讚璽御原來留了這麼一手,早就把鳳凰天女藏在自己身邊,才能在最緊要的關頭來個大翻盤,這下子換璽律狠狠吃癟了。

  他們還說,只要有鳳凰天女這個王牌在手,何只璽國王位,中土也即將成為璽御的,難怪他如此呵護她,就是怕她這隻珍貴的鳳凰會飛走。

  鳳凰天女和她有什麼關係?陶天香聽不懂乾脆直接現身問那些僕人,他們才將預言詩的傳聞告訴她,以及現在外頭到處都在流傳她就是天女,而且臣服於璽御,他將來肯定是中土霸主的事。

  她越聽越震驚,僕人們的話讓她不得不猜想,璽御他們當初將她劫來身邊,圖的就是她可能是鳳凰天女的身份,從一開始就是想利用她。

  她雖然不信自己是什麼天女,也不認為自已有能力幫助別人成為一統中土的霸主,但她無法接受自己從一開始就被覬覦、利用的真相,他們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這讓她忽然想起,她剛穿越時空出現在鏡湖上時,有許多人一擁而上在搶她,口中還不斷喊著「天女、天女」的……當時她聽不懂他們喊「天女」是什麼意思,現在她可是一清二楚了。

  原來,她誤會他一開始就對她有野心意圖了。璽御連忙解釋,「最初我並不知道任諺帶回來的你就是天女。」

  「陶姑娘,咱們殿下一開始真的不知道,全是我和任諺私自作主將陶姑娘帶過來的。」明見也趕緊上前幫主子說話。

  「不過,後來你還是知道了,不是嗎?那麼你之所以對我要回去的事大打迷糊仗,始終沒給我個明確的答覆,是因為捨不得我,還是捨不得鳳凰天女能為你帶來的利益?」

  「當然是因為你。」

  「真的嗎?你拿什麼證明讓我能夠相信你?」陶天香正在氣頭上,冷冷的問。

  不能怪她如此質疑,糟就糟在她是從其他人口中知道這件事,而他們卻是在她的質問下才承認。

  所以,他對她的情感,到底是純粹的真愛,還是帶有利益的愛?如果她根本就不是什麼鳳凰天女,他是否還會照顧她、呵護她,將她當成珍寶看待?

  她現在對他們有極大價值,可如果哪天她的價值沒了,他是否還會繼續愛她,還是就開始厭倦她,將她擺在一旁不管了?

  璽御被她咄咄逼人的語氣激得有些惱了,意氣用事的回答,「難道非要我將心剖開給你看,你才會相信嗎?」

  「不必,反正你就算真的把心剖開了,我也什麼都看不到!」

  陶天香賭氣的轉身離去,璽御也沒有追出去的打算,兩人不歡而散,氣氛頓時凝重到極點。

  明見瞧著她負氣離去的背影,沒料到傳言會讓她開始質疑主子對她的情感,不禁有些擔心,「殿下……」

  「隨她去。」璽御轉身回位置上坐好,和她賭氣賭到底了。

  明見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下該如何是好?

  陶天香終於下定決心——她要回家,無論如何都要想盡辦法回家去!

  說她衝動或賭氣都好,總而言之,她不想當什麼鳳凰天女,也不想繼續被人利用,她討厭被捲入爭奪鬥爭中,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連一點自由都沒有。

  就算璽御不打算送她回鏡湖去,那也沒關係,不必靠他,她也能想辦法自己回去。

  反正她現在是鳳凰天女,要是他硬將她囚在府內不放,她可以運用輿論的力量逼他不得不放手。

  任諺看陶天香從房裡出來,往大門方向走去,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試圖阻止她,「陶姑娘你要出門嗎?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是……」

  「任諺,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要出去,你如果要跟就請閉嘴。」

  「……」他只好識相的閉嘴,在跟著她往大門走時,不斷朝著經過的僕人使眼色,要僕人趕緊去向主子打小報告。

  陶天香坐上馬車離開府邸,開始盤算接下來的前置準備工作。她要先將璽御送給她的一些珠寶首飾賣掉,換成盤纏,這樣她一路上才有足夠的錢可以用。

  然後,她得雇一輛馬車,還得尋找知道如何去鏡湖的車夫,打探清楚這一路上可能遭逢的危險,預作準備……

  突然間,馬車大大晃動了一下,緊接著無預警停下來,嚇了她一跳。

  她趕緊掀開車簾,「發生什麼事了?」

  「陶姑娘,請別下馬車。」騎馬跟在馬車邊的任諺出聲阻止。

  「是鳳凰天女嗎?」

  「坐在馬車上的人真是天女?」

  「這馬車是從二殿下府出來的,應該錯不了……」

  陶天香訝異的睜大眼,終於明白為什麼車會突然停下來了。

  現在馬車四周圍了不少百姓,大家都好奇的不斷往車內瞧,嘴中頻頻念著鳳凰天女,而且靠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害馬車幾乎動彈不得。

  「裡頭坐的是女的,那肯定就是天女了……」

  「請天女賜福給我病重的丈夫……」

  「也請賜福給我吧……」

  陶天香傻眼的看著圍在外頭的眾人,突然感到好笑,覺得自己像變成了媽祖或觀世音,被一堆信徒簇擁崇拜著。

  不久前她才被人當成妖巫,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可轉眼間,一切都不一樣了,傳言的力量還真是可怕。

  「讓一讓,我也想見鳳凰天女……」

  「哎呀,別擠……」

  「退到後頭去,別擠過來……」

  越來越多人靠到馬車旁互相推擠,就只為了能更靠近、一睹陶天香的容顏,那推擠的力道之強,竟連馬車也跟著輕微搖晃起來。

  這下子陶天香可再也笑不出來,反倒擔心會出現暴動,就算等一會馬車被衝動的百姓推倒,她大概也不會太訝異。

  任諺的馬也被困在人群中動彈不得,他看百姓有逐漸失控的跡象,擔心的叮囑她,「陶姑娘,請在馬車內坐好,我會想辦法勸退這些百姓。」

  「好。」她趕緊放下車簾,坐回馬車內。

  「請各位讓讓,咱們有要事待辦,請別擋住馬車前行。」任諺朝群眾大喊。

  但混亂的狀況依舊持續,百姓們推擠得更厲害,根本就沒人理會他到底說了什麼。

  陶天香看著馬車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嚇得都快流出冷汗。

  她可不想沒被火刑燒死,反倒被失控的群眾踩死,那太可笑了。

  「別再擠了,要是觸怒到天女,當心你們什麼祝福都得不到……」

  「嘶——」

  驀地,馬兒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居然揚蹄嘶叫出聲,不受車夫的控制,嚇壞原本圍在馬車邊吵鬧不休的百姓們。

  馬兒扭身躁動著,不斷揚起的馬蹄已經一連踢傷好幾名靠它最近的百姓,哀號聲四起,大家嚇得終於趕緊退開,就怕一不小心被馬兒踩死。

  車夫努力想讓馬冷靜下來,但一點用都沒有,人群一退開,馬兒就不受控制的瘋狂往前衝,路上的人們紛紛驚惶失措的躲避。

  「啊——」

  「快跑快跑——」

  陶天香坐在馬車內,嚇得緊緊抓住門框,就怕馬兒再繼續橫衝直撞,馬車會翻覆過去。

  「陶姑娘!」任諺策馬掙脫人群趕緊追上,和馬車並駕齊驅,朝就在門邊的她伸出手,「繼續坐在馬車上太危險了,請把手給我,我將你拉過來。」

  「你要我坐到你的馬上?」陶天香的臉色還是好看不到哪去。要她從奔馳的馬車跳到同樣奔馳的馬上,這難度也太高了吧?她會變魔術,但可不會要特技。「可是……」

  就在馬車子街上盲目亂闖的當下,兩旁民房的屋頂上,竟出現許多來路不明的男子,一等馬車逐漸逼近,他們便搭箭張弓,目標正是半個身子露在馬車外的陶天香。

  咻的一聲,第一支飛箭疾射而出,朝她左手邊靠近,任諺在她右手邊,即便發現有冷箭飛來,也無法立即做出保護的動作。

  「陶姑娘,小心有箭!」

  「呃?」陶天香一轉頭,只看到某種細長物朝自己飛過來,下意識的閉眼驚叫出聲,「啊——」

  突然,另一道騎馬的身影瞬間由後逼近馬車,在飛箭靠近她的千鈞一發猛衝向前,揮劍打偏它的準頭,箭身頓時沒入車身裡,讓她驚險避過一劫。

  她沒感覺到痛意,睜開眼,驚喜的瞧見在自己左手邊的璽御,「你來了?」

  下一刻,隨著他而來的護衛們紛紛跳上民房屋頂,與埋伏在上頭的刺客大打出手,情況亂成一團。

  璽御見失控的馬車快要撞上前方死巷盡頭的木箱堆,趕緊朝她伸出手。

  「天香,快把手給我!」

  這一回她不再猶豫,連忙把手交給他。

  他馬上使力將她從馬車上拉過來,驚險萬分的落坐在自已前方的馬背上,緊緊將她抱在懷裡。

  任諺見陶天香已脫離危險,趕緊將車夫拖過來,任由失控的馬兒帶車撞上木箱堆,才終於停下來。

  璽御拉緊韁繩,停下馬匹,抱住陶天香的力道不減,一顆心緊張得狂跳,背脊也不由自主流下冷汗。

  他剛才一聽僕人來報說她出門去,就沒來由的一陣心驚,現在外頭的人都將她當鳳凰天女看待,只怕她一出門就難免引起騷動。

  果然,他一趕來就看到馬車失控狂奔,又見到有人暗放冷箭,嚇得心都快停下來,恨不得馬上飛奔到她身邊。他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見她受到任何傷害。也幸好他隨後就追了出來,要不然,後果真不堪設想。

  陶天香靜靜窩在璽御懷裡,緊張的情緒一時也無法平息,對於他的及時出現,她欣喜又感動,好開心他能來救她。

  被人守護的感覺,溫暖安心中又帶著甜蜜,好像只要她依偎在他懷裡,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她,因為他會盡全力保護她。

  此時此刻,兩人都忘了之前的爭執,只想好好感受彼此的存在,誰都捨不得放開誰。

  「殿下。」佟格在這時騎馬靠近,「埋伏在屋頂上的刺客都已抓住,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交給王都官衙,讓他們來處理。」國有國法,而且這又是在百姓面前發生的事件,他們不能私刑解決,只能按照規矩來。

  不過,他不必想也知道,這次的事件非常有可能是璽律派人做的。因為天香若無法為璽律所用,他便打算殺死她,讓所有人皆無法從她身上得到好處。

  感覺有人暗中窺探的視線,他銳眼一瞇,發現不遠處的暗巷轉角後有個可疑的灰色身影,那身影很快的隱沒在暗巷內,像是也察覺自己暴露了行蹤。

  「佟格,護好天香。」璽御旋即跳下馬,動作迅速的追過去。他有強烈預感,那個可疑身影肯定和剛才的襲擊有關。

  「殿下?」佟格雖不知發生什麼事,還是趕緊靠近馬匹,代替主子好好守住還坐在馬上的陶天香。

  璽御追著進入暗巷內,發現那人身手俐落,同樣也會武功,更肯定對方和行刺的那一批人有關係。

  而那人用披風將自己樣貌遮住的習慣,同時讓他想起一個人,一個專為璽律做見不得光的事的該死男人!

  「別想逃!」

  他提氣前奔瞬間逼近,劍尖直指那人的後背,但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拔劍回身迎擊,兩人在暗巷大打出手,招招都用盡全力,誰也不讓誰。

  只是璽御還是技高一籌,在兩人對了十多招後,終於逮到機會將那人手中的劍猛力打飛,狠狠插入後頭的土地上。

  下一瞬,他閃爍著銀白色澤的劍鋒已架在對方的脖子上,那人終於不再輕舉妄動。

  璽御冷下眸色,瞪著他問:「你應該就是那個叫『易非』的男人吧?」

  去年他被派去處理殷族的叛亂,就是一個叫易非的男人暗中策劃煽動的,只可惜他沒機會見到面,那人就消失無蹤了。

  「能從二殿下口中聽到在下的名字,在不可真是感到榮幸。」雖然被抓,易非卻不顯慌亂,反而自在的笑答。

  「將帽子拉下,這回本殿下可要好好瞧清楚,看你到底是哪一號人物。」

  易非沒有掙扎,照他所說的拉下帽子,讓他能夠看清自己的樣貌。

  璽御訝異的微睜大眼,難以置信,「你……不是天香帶回來的那個女人?」兩人五官相同,只不過他此刻是男性裝扮,嗓音也沉了些,少了霏兒的陰柔之氣。

  沒想到霏兒和易非竟是同一人!

  幸好當初霏兒入府時,他將天香顧得滴水不漏,要不然,她恐怕早就被混入府中的易非趁機帶走了。

  「的確,霏兒就是我。可惜在二殿下府內時,二殿下時時戒備我,枉費了我苦心打扮,好不容易才接近陶天香,卻沒機會將她帶走。」

  「本殿下早就覺得你不對勁了,無論你花再多心思,也絕對沒辦法將天香帶走的。」

  「既然我已落在二殿下手中,可否請二殿下解惑,為什麼會從一開始就覺得我很可疑?」

  「因為你右手上有道劍疤。」

  易非下意識的摸向自己右手臂。原來璽御一見到霏兒就拉住手不放,是注意到手上的劍疤。

  「在殷族時,有個女人曾經試圖抓住天香,卻被我一劍傷了右手,和你臂上劍傷的位置一樣。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懷疑你和那個女人是同一個人。」現在想來,當初那個女人是易非假扮的。

  這個男人太危險,絕不能再放縱他幫璽律作惡下去。

  「原來是這樣……」易非輕笑出聲,「沒想到我用盡心機還是露出破綻,二殿下果然不簡單。」看來,就連上天都在幫璽御,不管他使出多少詭計,都動搖不了璽御的地位。

  現在連鳳凰天女都站在璽御那一方,他從一開始就選錯邊,真是悔不當初……

  「你也挺不簡單,三番兩次算計我和天香,差一點就讓你成功了。」

  「只要沒成功,就是失敗。」易非自嘲一聲,雙眸突然轉為銳利,往他身後瞪視,「鳳凰天女,你是想來送死嗎?」

  「什麼?」璽御訝異的偏頭往後瞧。天香來了?他怎麼沒發現?

  易非趁他回頭察看時從袖中摸出短刀,逮住最後機會朝他射去,放手一搏。

  知道自己中計後,璽御馬上回過神,迅速收劍將直朝他擲來的短刀擋下,可惜易非也同時趁機逃離,不再戀戰,沒多久便失去蹤影。

  璽御沒料到易非竟然故意騙他,好分散他的注意力,眼見人已經消失無蹤,他只好不甘心的收手。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5-31 11:03 PM

第七章

  「什麼?你說霏兒就是……易非?」

  陶天香平安的被送回府邸,璽御慢了一會才回來,她本來是關心他有沒有追到那個可疑的灰衣人,沒想到卻獲知一個讓她非常錯愕的消息。

  她救回來的霏兒,其實是易非假扮的?她引狼入室猶不自知,還連人家是男是女都沒搞清楚過?

  「我已經確認過,他自己也承認了。」

  她頓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原來她一開始就被易非耍得團團轉,還差點就死在他的詭計下。

  「所以他……還是逃掉了?」一想到易非不知何時又會使計來陷害他們,她就忍不住發抖,還真是怕死了他的難纏。

  「你別擔心,無論他再使多少次詭計,我都不會讓他得逞。」璽御表情認真的向她承諾。

  有了他的保證,陶天香要自己放寬心,重拾笑靨,暫時松一口氣。

  「殿下!」任諺急忙跑進前廳稟報,「府門有狀況。」

  「又有什麼狀況?」

  「陶姑娘剛才遇襲的事很快在百姓間傳開,大家聚在府門外想關心陶姑娘的情況,而且人有越來越多的跡象。」

  雖然守衛已經告訴他們陶天香安然無恙,但百姓們還是希望天女能露個臉,好讓他們安心。

  陶天香對百姓們如此「擁戴」自己感到很吃不消,況且方才可怕的混亂場面她還記憶猶新,現在根本不想再出去。但她要是不出面安撫一下,又擔心情況會越來越糟……

  「我看……我還是出去露面一下好了。」

  「我陪你。」他怕群眾太激動,不知又會出什麼問題,還是跟著比較安全。

  沒有拒絕璽御的陪伴,兩人一同來到大門前,門一打開,果然就見到外頭一片黑壓壓的人群聚集在一起,遲遲不肯離去。

  她頭皮忍不住微微發麻,現在才知道「偶像」不是人人都有辦法當,光面對這群「粉絲」們她就有股說不出的壓力,一點都不覺得被推崇有什麼好。

  「啊!天女出現了……」

  「是鳳凰天女……」

  守衛們擋在二殿下府的門階上,不讓下頭的百姓靠近或衝上來,也防止有人趁亂傷害陶天香。

  「謝謝大家的關心。」漾起笑顏,她努力安撫眾人,「雖然剛才經歷了一場襲擊,不過幸好有驚無險,我一切安好,真的非常謝謝大家。請不必為我擔心,趕緊回去休息吧。」

  親眼見到天女安然無恙,眾人總算安心了,開始有心情閒聊、發問了。

  「鳳凰天女,您會一直留在璽國,保佑咱們璽國百姓吧?」

  「您是特地為璽國出現的嗎?」

  陶天香頓時呆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呃……這個……」她尷尬的笑著。如果老實回答說不是,不知百姓們會不會暴動?

  至於她會一直留在璽國嗎?這個問題她也答不出來。

  璽國畢竟不是她應該生活的世界,她會來到這裡只是一時的偶然,而這樣的偶然……終究會結束。

  一想到結束,她就忍不住感到一陣悵然,心裡很不好過……

  「鳳凰天女會嫁給咱們二殿下吧?」

  「二殿下肯定會是下一任璽王,天女若嫁給二殿下,未來就是咱們璽國的國母了。」

  「啊?」他們未免想得太遠了吧,她會不會嫁給璽御都是問題,更遑論成為璽國的國母。

  「兩位何時會成親昵?咱們很期待呢。」

  「是呀,咱們都很期待……」

  面對眾人期盼的神色,陶天香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偏頭看向身旁的璽御,希望他能出面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璽御瞧見她的眼神,明白了意思,心中卻出現莫大的掙扎。如果他向百姓說他們並沒有成親的打算,是不是就真的留不住她,讓她可以更堂而皇之的離開自己?

  強烈的私心霎時凌駕了理智,他沒有猶豫太久,使向明待的百姓們說:「就俠了,請大家稍安勿躁。」

  陶天香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轉頭望向他。她哪時說過要嫁給他了?他怎麼可以在百姓們面前說謊,讓他們有所期待?

  「快了?那真是太好了……」

  「祝二殿下和鳳凰天女早生貴子,共同開創咱們璽國的盛世……」

  眾人不斷道賀,現場一片喜氣洋洋,但陶天香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臉色顯得非常凝重。

  他怎能這樣陷害她?不顧她的意願,逕自替她決定了命運?

  璽御知道靠百姓的輿論將她綁在自己身邊、左右她的決定,這麼做很卑鄙,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渴望,極盡所能想將她留下來。

  他不要她回去。她是他的,無論任何人、任何原因,都不能將她從他的身邊帶走。

  所以他這麼做了,不顧她的意願,想靠其他力量留下她,打消她回去的念頭。

  「璽御,我真是看錯你了!」陶天香憤而轉身回到府邸內,徒留他一人面對百姓不斷的恭賀聲。

  他隨後離開大門,追上她的腳步,試圖扭轉局勢,「天香,留在我身邊有什麼不好?我可以保護你,給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提出來,我拼死也會替你辦到。」

  「我要回家。」她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我再一次提出來了,你就願意替我完成這個心願?」

  璽御胸口一窒,語氣僵硬的回答,「除了這個之外,其他我都可以想辦法滿足你。」

  「那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陶天香再次轉身離去,對他心灰意冷。她沒想到他也有變成這樣的一天,為了一己私心,可以狠下心來不顧她的感受。

  他這麼做,只是堅定她回家的決心——她不想再留在這裡被人利用。

  「天香!」璽御再度追上她,抓住她的手,逼她轉過身來面對自己,「我需要你,不想失去你,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

  「我只知道你很自私,只考慮到你自己,完全不顧我的感受。」她既生氣又失望,「我一點都不想當什麼鳳凰天女,繼續留下來只會一再捲入你們的紛爭,脫不了身。」她討厭和他們璽國的政事有任何牽扯,但鳳凰天女的身份卻擺脫不了這些事情,勢必會從此不得平靜。

  她只想當個平凡普通的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厭惡這些爭權奪利的鬥爭。

  「我從來都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天女,如果你不想當,那就不要當,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現在的情況,是我說不想當就可以不當的嗎?」

  璽御頓時沉默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她說不想當就能不當,就算他答應,別人也一定會逼她繼續保有這個身份,好借此從中謀取鳳凰天女帶來的附加價值。

  「我接下來到底還會遇到多少次今天這樣的意外?希望得到我的,想盡辦法從你手中搶走我;忌憚我的,就派人暗殺我。這種日子我已經受夠了!」她不想再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的安危,每天都過得緊張兮兮,這種壓力好大,她受不了了。

  他仍然無言以對。對她來說,留在他身邊、留在這個地方,已經變成一種壓力及痛苦,讓她無法承受了?

  她只想要擺脫這一切,不惜連他也擺脫掉,徹底割捨?

  陶天香眼眶泛紅,微哽著嗓音說:「你若執意將我留下,或許真能得到我身為鳳凰天女的助益,但我做為陶天香的那部分,只會離你越來越遠,我們之間的裂痕會越來越深,直到再也無法彌補。」

  強求而來的感情無法長久,她不信他不懂這個道理。除非她心甘情願留下來,不然就算她對他再有情,那份情感最終也會因為現實的爭執摩擦而漸漸淡去。

  「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只能得到我的人,但我的心……你將再也碰觸不到?」

  璽御聞言震驚的鬆開手,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不希望她恨他。

  難道真的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割捨她?

  陶天香不再理會他,轉身往自己的客房走,眼眶中積聚的淚水越來越多,她疾走的腳步也越來越快,直到最後,她幾乎是用衝的回到房內。

  當她將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眼沮再也控制不了的滾滾滑落,哭得好不淒慘。

  「嗚……」

  她背靠著門,慢慢滑坐到地上,最後乾脆將頭埋在膝蓋中大哭特哭,想將所有痛苦的情緒發洩出來。

  沒想到她和璽御的關係居然會走到這麼糟糕的境地,纏繞住他倆的情絲已經傷痕累累,只要再一場或大或小的衝突,也許就會徹底斷絕。

  接下來,他們該怎麼走下去?她已經不知道了……

  她坐在門內哭泣,不知過了多久,哭累了渾渾噩噩的睡去,就連睡夢中,雙眉還是緊皺著,始終沒有放鬆開來。

  而她在門內哭多久,璽御就在門外默不作聲的守了多久,心情同樣沉重。她有多不好過,他就有多難受,和她一樣感到痛苦。

  直到門內哭聲漸息,他卻始終沒聽到她離開門邊的聲音,又等了好一會還是一點聲響都沒有,不由得開始納悶。

  他來到窗戶邊,從沒落鎖的窗戶無聲跳進房內,才發現她竟迷迷糊糊的靠在門邊睡著了。他既心疼又無奈,輕手輕腳的抱起她,往房內的床鋪走去。

  或許是因為今日發生不少事,已耗盡她所有的心力,也或許是早已習慣他的擁抱,所以當他抱起她時,她仍沉沉的睡著,沒有驚醒過來。

  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床上,替她蓋妥被子,之後便坐在床畔看著她的睡顏,久久都不捨離開。

  見她兩邊眼角淚痕猶濕,眉心皺起,似乎睡得很不開心,璽御輕輕抹去她的淚痕,忍不住一嘆,「唉……」

  兩人間的糾纏算也算不清,他本以為自己有辦法讓她甘心留下,沒想到最後還是走到分離的岔路上。

  真的得放她走了嗎?如果繼續留在他身邊真讓她如此痛苦,那他只好選擇讓自己痛苦,還她自由,成全她的希望。

  他不要她怨他、恨他,若放手就能輓回兩人之間的情感,讓她心中猶存對他的最後一絲情意,那他只能讓步了……

  璽御俯下身,在她緊皺的眉心上落下一記溫柔的淡吻,「天香,我愛你……」

  因為愛她,所以他決定成全她,就算這麼做他必須付出的代價是將來無窮無盡的相思寂寞,椎心痛苦,他也只能承受。

  他只希望她心中能留一個小位置給他,就算將來兩人再也見不到面,她仍偶爾會想到他、思念他,這樣就夠了。

  她開心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 ※ ※

  易非從璽御的手中逃脫後,並沒有再回璽律那裡,就此毫無音訊,失去行蹤。

  他離開了,因為明白大勢已去,璽律終究無法成為璽王,與其繼續浪費時間及心力在璽律身上,他倒不如去其他國家另覓新主,免得自己的前程斷送。

  失去易非這個得力助手,璽律又氣又惱,加上外頭謠傳陶天香即將嫁給璽御,璽御不但會是下任璽王還會是將來一統中土的霸主,民心因此全面倒向他。這些狀況將璽律逼急了,拼命想扭轉眼前的劣勢。

  他怎能眼睜睜看著璽御反敗為勝,而自己卻一敗塗地,什麼都得不到?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將璽王之位讓給璽御。

  苦思良久,他終於做出決定,眼神也變得異常惡狠,「父王,是你逼我不得不下這一手的……」

  如果父王早點決定將王位傳給他這個大哥,也就不會發生這一連串兄弟鬩牆的事件,而要不是被情勢所逼,已到了最後關頭,他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要聚集自己的兵馬發動宮變,逼父王立即退位,將王位傳給他!

  等他一得到王位,按下來該死的就是璽御及陶天香,他們兩個,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 ※ ※

  一夜過去,陶天香疲累的轉醒,眼睛又酸又澀。

  她從床上坐起身,呆愣了一會,腦袋開始慢慢恢復運作,頓時奇怪自己是什麼時候躺到床上的。

  她記得自己靠在門邊哭得淒慘,之後的印象就越來越模糊,當她再清醒過來,人已經在床上,而且又是新的一天了……這是怎麼回事?

  困惑不解的下床,她推開房門走出去,恰巧任諺從廊邊走過來,手中還捧著一套嶄新的毛披風。

  「陶姑娘,剛好你醒來了。」他將披風遞到她面前,「這件披風非常暖和,你試穿看看,要是不合身,我趕緊讓人改,免得來不及。」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幫我添新披風?還有,什麼事來不及?」她納悶的皺起眉來。

  「那是因為……殿下已經決定將你送回鏡湖了。」任諺此刻的表情顯得有些黯淡,不管是因為殿下還是璽國,他都不希望她離去,「鏡湖地勢高,冬日非常冷,得多幫陶姑娘準備一些禦寒衣物才行。」

  其實不只他,連明見也不贊同主子做的決定,因為能走進主子心中的女人,除了陶姑娘外,恐怕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個了。

  偏偏主子已經下定決心送她走,誰都動搖不了他的決定,他們除了遵命外也沒立場說話。

  「你說什麼?」陶天香怔了下,隨即訝異的睜大眼,「二殿下他……答應讓我走了?」

  這不是她一直希望的結果嗎?但為什麼期望終於成真時,她卻快樂不起來,心中反倒出現一股空洞的感覺,彷彿快將她整個人吞噬掉?

  她真的可以走了?他……心甘情願的放手了?

  「起程之日就在後天,由我護送陶姑娘回鏡湖。時間不多了,請陶姑娘盡快整理行囊,免得誤了出發時辰。」

  任諺將披風放到陶天香手上,那又厚又沉的披風一壓上她的手,她的心就像被一塊沉重的大石壓住,非常不好受。

  她勉強漾起淡笑,努力甩掉心中的失落,「我知道了。」

  終於要結束了,這是必然的結果,她大概是一時太訝異才無法接受,等過一會之後,她應該就能平靜下來。

  這一天,陶天香過得渾渾噩噩,腦袋時常一片空白,整個人恍神得有些嚴重,看到的人無不擔心她的情況,入夜後,她總算想到應該要開始整理行李,便打開衣箱收拾自己的東西,但放眼望去,衣箱內幾乎都是璽御幫她準備的衣服,她自己的衣服,只有當初穿越過來時身上穿的那一件。

  這樣的她,哪還需要整理什麼行李?她兩手空空的來,就該兩手空空的回去,不該將這裡任何一樣東西帶走。

  甚至,連在這裡萌生的感情她也得捨得乾乾淨淨,一點都不留,才能回去得毫無牽掛。

  她真的做得到嗎?她不知道,只能努力試試看。

  將衣箱的蓋子蓋上,陶天香見到自己右腕上戴的一隻白玉鐲。這是璽御母親的遺物,戴在她手上已經快一年了。一開始,她還覺得很不習慣,現在玉鐲倒已成為她身上的一部分。

  她摸著腕上散髮溫潤色澤的玉鐲,不自覺喃道:「該還給他了……」

  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今天她一整天都沒見到他的身影,他是真的在忙,還是刻意避開她?

  離開房間,她來到璽御所住的院落,卻發現他不在房裡。她確定他沒出去,輾轉在府內尋了一圈,才在花園內的涼亭內找到他。

  他獨自一人坐在涼亭裡,不畏夜晚寒涼默默的喝著酒,看來孤單又寂寞。

  看到這景象,陶天香的心忍不住一陣抽痛,感到很不捨,但她努力拋開這樣的情緒,要自己振作起來,不能再輕易被他左右自己的決心。

  她要努力學會放下,尤其是對他,要不然……她會走不了的。

  「璽御。」

  肩膀微微一僵,他偏頭瞧向她,「有事?」

  他刻意避開她,就是怕自己的心會因為見到她而再度動搖,沒想到她倒是主動跑來找他了。

  「當然有事。」她走入涼亭裡,努力對他漾起笑容,「我有一樣東西必須親自還給你。」當著他的面伸出右手,她想要將腕上的白玉鐲給拔下來。

  他見了趕緊握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動作,「別拿下來。」

  「為什麼?這是你母親的遺物,我不能帶回去。」

  璽御暗自苦笑。白玉鐲是定情的信物,只交給他想娶的女人,,只是他從沒將這隱藏的意義告訴她。

  除了她之外,他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有資格戴上這隻白玉鐲的女人了,所以他不要她還給他,寧願她帶走,永遠不回到他手上也無所謂。唯一想要的女人都不在了,他留著這隻白玉鐲又有什麼用?就算那是母親的遺物,他也已經不在乎了。

  他只希望,分離後她偶爾見到玉鐲時,還能想起在他身邊的點點滴滴,這樣就夠了。

  「既然這玉鐲已經給了你,我就沒有收回的打算。」

  「可是……」

  璽御捂住她的唇,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就連這點小事,你 也要狠心拒絕我嗎?我都答應讓你走了,你是否……也該成全我這點小小的心願?」

  她眼眶微紅,有種想哭的衝動。他此刻的眼神是如此黯淡落寞,身上散髮出的孤寂氣息是那麼明顯,如果她真的走了,他會不會一直這樣消沉下去,永遠走不出來?

  「別掉淚,別讓我為難,我好不容易才決定放你走……」璽御 收回手,狠下心轉身離去。

  越和她相見,只會讓他痛苦的心動搖得更厲害,想要反悔,想發了狂似的將她留下來,因此他只能逃,逃得越遠越好。

  「璽御……」

  陶天香站在原地,眼睜睜看他越走越遠,內心也益發的抽痛,並不比他好過。

  可她不能心軟,因為她明白,若自己此刻追上去緊緊的抱住他,不僅她會走不了,也會枉費他忍痛成全的心意。

  所以,她只能繼續留在原地,默默的流下兩行清淚,獨自悵然……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5-31 11:06 PM

第八章

  之後,璽御依然避開和陶天香見面的機會,鐵了心不讓自己的決定動搖,就算這麼做令他萬分痛苦。

  他只希望失去她的痛能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淡去,他的心終將恢復平靜,再也不起波瀾。

  他也可以轉念一想,看開些,因為她並不是死亡,只是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只不過那個地方很遠……他永遠都到不了。

  他對她的思念,將永遠不會斷絕,無論她會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

  直到陶天香即將出發至鏡湖,璽御還是沒有出現,而因為不希望引起注意,所以一行人打算清晨時從府邸後門離開。

  看著僕人們將行李搬上馬車,她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回首遙望府內的景物,突然感到好不捨,只要想到今天離開後就再也回不來,她便忍不住想多看幾眼,最好時間能停留下來。

  畢竟在府裡住了近一年,多多少少都會有感情,況且這裡還住著一個讓她牽掛難捨的人。

  她很想再看璽御一眼,只不過他終究沒出現,連最後送行的機會也狠下心不露面。

  她肯定傷他很深吧?她無奈的苦笑。

  若是可以,她也不希望是這樣的結局,但他們畢竟是不同時空的人,想要拋開所有顧慮在一起,很難。

  「陶姑娘。」任諺來到她身邊,「咱們已經準備好,可以上路了。」

  「喔,好。」陶天香從凝思中回過神來,踏出步伐,不再猶豫,正式向此處告別。

  她坐上馬車,任諺則帶著約十名護衛騎馬跟隨,一前一後,慢慢從府邸後門離去。

  直到車隊消失在門前,隱身在遠處迴廊的璽御才現身走出來,神色黯然的轉身回房。

  他的心空了一半,悶悶痛痛的,找不到解藥,只能繼續任由它去,成為拋不開、解不了的心疾。

  一切,終於還是結束了……

  ※ ※ ※

  陶天香離開後,璽御雖然一如往常的生活,不見任何異樣,但身為他最親近屬下的明見,還是察覺到主子的改變。

  他變得更沉默寡言了,對身旁的人們也更疏離冷淡,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似乎已沒有任何人能牽動他的情緒。

  他只是在強裝振作,不想讓其他人發現自己的脆弱,但這樣的偽裝又能夠撐到什麼時候?

  明見很不甘心真的就這麼結束,因此在陶天香尚未真正離開這裡前,他都希望能找出扭轉乾坤的機會,只是現在還暫時沒有任何頭緒。

  然而,就在她離開璽國王都的幾日後,突如其來的動亂卻開始了——

  「殿下!不好了!殿下——」

  一名隨從急忙跑回府邸,找到正在書房內和明見討淪事情的璽御。

  他神情一臉的慌亂,「大殿下他……他竟然逼宮了!」

  「你說什麼?」璽御訝異的從椅上站起身,「到底怎麼一回事?趕緊從頭到尾說明白!」

  原來這一日,璽律突然帶著自己的兵馬,在眾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殺入王宮,控制住王宮的守備,不讓人隨意進入。

  而聽裡頭傳出的消息,他好像打算以武力逼迫病中的璽王馬上讓位,不過璽王似乎尚未答應,兩方正僵持不下。

  「那傢伙簡直是瘋了!」璽御說完便走出書房,「我得親自去看看情況。」

  帶著佟格及十多名屬下,他騎馬快速奔出府邸,往王宮的方向前進。

  一路上,百姓們看來都人心惶惶,璽律控制王宮的消息早已傳遍大街小巷,接下來王都恐怕會陷入一團混亂。

  璽御一行人還未到達王宮,半路就見璽律的一小隊兵馬奔來,並且感覺來勢洶洶。

  「大殿下有令,只要誰能拿下二殿下璽御的項上人頭,在大殿下登基後,就能拜官封侯!」最前頭的士兵拔劍喊道。

  「殺——」後頭的士兵們氣勢驚人的附和叫喊。

  璽御這一方也趕緊拔劍,和對方在街上大打出手,嚇得百姓們四處逃竄。

  他冷哼一聲。既然璽律都敢逼宮了,又怎會輕易放過他?

  只要殺了他,就再也沒其他人會和他搶王位了。

  這時,他不由得慶幸自己放手讓天香離去,要是她繼續留在璽國,肯定會被捲入這場危機中,深陷危險。

  只要她不在,他就沒有任何顧慮了,可以全力豁出去,和璽律拼個你死我活。

  在一陣激烈的打鬥後,璽律的兵馬逐漸占下風,越來越多人受傷落馬,沒過多久,他們便一敗塗地,全成為璽御一行人的手下敗將。

  璽御坐在馬上冷睨著他們,不屑的輕哼,「真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傢伙。」

  「殿下,咱們還要趕往王宮嗎?」佟格擔心的問。

  既然大殿下已經派出人馬要殺主子,接下來肯定會有更多危險,他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璽御明白他的顧慮。此刻的確不適合前往王宮,最好先回府準備對抗璽律,他的襲擊肯定不會只有這一次。「不了,馬上打道回府。」

  這樣也好,有事情讓他做,或許他便能更快拋去天香離去帶給他的痛苦,轉移了注意力,他就會振作起來。

  ※ ※ ※

  陶天香一離開璽國王都,整個人就魂不守舍的,提不起勁做任何事——雖然她其實什麼也不必做。

  對終於能夠回到自己的時空,她居然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甚至感到意興闌珊。

  一路上,她的腦袋裡想的只有一件事——

  璽御還好嗎?不知她離開後,他是否思念她,就像她不受控制的一直想著他一樣?

  走得越遠,她的思念就越深刻明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她的心魂似乎留了一半在他身邊,忘記帶走,所以才會對他牽掛不已,始終難以割捨這份情感。

  她該怎麼辦才好?越是想他,她的心就越痛,越對他眷戀不捨……

  一路上,他們一行人的吃住都由任諺負責,他會盡量在日落之前到達城鎮,尋找可以落腳的客棧,萬不得已時才會在野外露營過夜。

  這一日,他們照例在夕陽西下前到達鎮裡,並且找到客棧休息,陶天香本已進到客房內,卻發現放著耳環的小錦囊不在身上,趕緊出房尋找,大概是掉在馬車上了也不一定。

  馬車停在客棧旁的空地上,她才走出客棧大門,就見到任諺站在馬車邊,臉色凝重的看著手中的書信,一旁還有個騎馬來的陌生男子,他看來有些疲累,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

  她知道任諺每日都會將一路上的情況報告回去,這個陌生人應該就是負責傳遞消息的屬下,不過今日狀況似乎有些不同,任諺那凝重的臉色是她不曾見過的。

  任諺看完書信後,將它交還給男子,「辛苦你了,殿下的安危就先交給你們,我這邊任務結束後會盡快趕回去。」

  「什麼安危?殿下發生什麼事了?」陶天香一臉擔心,走到他們面前。

  「陶姑娘?」他一愣,隨即恢復冷靜,「你不是回客房歇息,怎又出來了?」

  「我掉了錦囊,心想應該在馬車內,所以出來尋找。」

  任諺聞言往馬車內看了一眼,見到掉在裡頭的小錦囊,隨即拿了起來交給她,「陶姑娘,在這。」

  「謝謝。」她將小錦囊收起來,不忘繼續逼問:「你還沒告訴我,殿下到底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他露出剛才那種凝重的表情?她無論如何都非得從他口中挖出消息不可。

  「這個……」任諺有些猶豫不決。

  如果將王都現在發生的狀況告訴陶姑娘,她一定會擔心,但這麼做只會增加她的困擾,因為她已經選擇回到原來的地方,這裡的紛紛擾擾,她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可是……如果讓她知道後,她會不會因為擔心殿下的安危,最後,終究改變心意,回到殿下的身邊?

  任諺心裡舉棋不定,不過就為了這點可能性,他還是開口回答,「王都在咱們離開沒多久後就發生宮變,大殿下率領兵馬殺入王宮,想逼王上退位,還想對殿下不利。」

  「那殿下現在還好嗎?」陶天香一聽擔心不已。她真沒想到璽律竟做出如此瘋狂又大逆不道的舉動。

  「殿下現在還好,只不過得時時提防大殿下派人來襲擊。陶姑娘不必擔心,殿下不是省油的燈,會有辦法應付的。」

  話雖如此,她還是無法放心,記掛著璽御不知會不會有危險。

  「陶姑娘,你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們還得繼續趕路。」

  「……喔,好。」陶天香遲疑了好一會,按捺住性子,不再多問。

  她手中拿著小錦囊,有些魂不守舍的轉身慢慢回到客棧裡去。

  不能再管璽御的事了,要是心中出現更多牽掛,她回家的腳步只會更加沉重,這對她來說不是好現象。

  她該相信璽御的,過去他們遇到這麼多危險都可以平安度過,這次他同樣也能順利度過難關。

  任諺看著陶天香慢步離去的背影,知道這個消息已在她心裡激起一陣強烈的漣漪。現在他只能等,等著看她心中回去與留下的拉扯最終哪邊勝出,而她最後的決定又是什麼?

  不到最後一刻,結果如何,沒人可以預料……

  ※ ※ ※

  璽國王都內,此刻的情勢緊張混亂。

  璽律不只挾持王宮及璽王,宮中的朝臣們也被他扣押住,全部不得出宮,並且被強迫支持他即位,誰要是不從便會小命不保。

  同時璽御派人聯絡駐外的軍隊,希望以勤王的名義集合兵力,殺入王宮,救出被軟禁的璽王。

  王都百姓們紛紛起而支持他,將他視為救國平亂的不二人選,除了因他是王子外,更重要的是他有鳳凰天女的支持,因此眾人相信,他才是真正有資格繼承王位的人。

  眾人對璽御及鳳凰天女的期望日益升高,等著看他們成為璽國的新王及新後,但這對璽御來說,卻變成一個極大的隱憂及困擾。

  天香已經離開,他的身邊早已沒有鳳凰天女,百姓們若是因為天女才支持他,那天香離開的消息要是曝了光,璽國的局勢便會更加混亂,而璽律也可能趁機利用此事放出對他不利的傳言,動搖他現在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民心。

  「殿下,咱們勢必得找個人暫時假扮天女了。」

  書房內,明見正和璽御商量著對策,他大膽提出建議,希望讓這個隱憂造成的傷害降到最低。

  「找人暫時假扮鳳凰天女,然後呢?」璽御徹底排斥這個做法,「一個謊出來後,勢必要用更多的謊來圓,而這些謊總有一日會被揭穿,又何必替自己惹這種麻煩?」

  「咱們可以找個信得過的人來扮天女。」

  「只要不是天香本人,無論是誰我都信不過。」

  明見微蹙起眉,無論如何都希望主子能聽取這個建議,「這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或許陶姑娘還會回來,到那時,就沒有什麼謊不謊言的問題了。」他有接到任諺傳回來的消息,得知陶姑娘在聽到王都發生宮變後,意志開始動搖了,這對他們來說是件好事。

  但無論她會不會回來,他都希望殿下能緊緊抓住鳳凰天女傳說帶來的優勢,開創出一個新的盛世。

  「她離開已成定局,你到現在還冀望她回來?」璽御冷哼出聲,「她本來就不屬於這裡,終究會離開,況且這是咱們的國家,該用咱們自己的力量保護,別老是想指望外人。」他已經不抱希望,也不要明見他們再抱任何希望,甚至是提到她的名字,這只會讓他的痛苦永無止境,無法從中解脫。

  「好,咱們先不提陶姑娘。但屬下還是想請殿下答應找個人來假扮鳳凰天女,滿足百姓的期待。」

  「為了滿足百姓的期待,不讓他們失望,就要找人假扮鳳凰天女?那如果百姓們進一步要求她成為璽國的國母,我是否也得娶那個假天女,好順了大家的意?」

  明見微微一頓,仍硬著頭皮回答,「如果真有必要的話……」

  「明見,夠了!」璽御憤怒的斥罵出聲,「從這刻開始,別再和我提任何找人假扮鳳凰天女的事,無論你費多少唇舌,我的答案都只有一個——絕不!」

  除了陶天香外。他不會娶其他女人為妻,就算只是做個樣子給人看,他也辦不到。

  他寧願被人質疑為何不讓天女出現,或是天女到哪去了,也不願擺個假天女在身邊,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欺騙世人。

  他身旁的位置,只會留給他深愛的女人,除了她以外。誰都無法占據。她走了之後,他寧願就讓這個位置空著。永遠空著也無所謂。

  璽御態度堅決,身為屬下的明見只能閉上嘴,但這並不表示他放棄,他還是存有最後一絲希望。

  或許還會有轉機,他非得繼續想辦法不可。

  ※ ※ ※

  陶天香一行人沒有回頭,仍是往鏡湖的方向前進,只不過她心裡的不安逐漸加深,掙扎的拉扯也越來越大。

  每回從任諺那裡得知璽國王都進一步的消息後,她就更記掛璽御的安危,完全冷靜不下來。

  怎麼辦?只要一回去,她就會斷了和這個世界的聯繫,到時璽御是生是死,她完全沒有辦法知道。

  難道她真要帶著一個懸念回去,永遠留著一個遺憾的問號在心中,忘不掉也拋不去?

  「陶姑娘。」任諺掀開車簾,「咱們已經到鏡湖了。」

  「呃?」她從凝思中回過神來,「是嗎?已經到了……」

  披上披風走下馬車,她來到被樹林環繞在中央的鏡湖,此時鏡湖早已結冰成為一片白色的雪地,四周冷冷清清的,除了他們一行人,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鏡湖剛好處於幾國交界的高山上,平時很少人出現,去年是因為有人預言鳳凰天女即將現身,各路人馬才聚集於此,天女被人搶走後,人馬也就散去,恢復原先冷清的景象。

  他們提早幾日到達,為了等待魔法陣開啟的最佳時機,選擇直接在鏡湖旁的林子裡紮營,由護衛輪流守夜,緊盯四周的狀況。

  陶天香靠著耳環和姐姐聯絡上,知道三天后的晚上便是最佳時機,可隨著離開的時間越近,她也越來越掙扎。

  高山上很冷,她的心也很冷,她好懷念璽御懷中的溫暖,多麼希望此刻他能馬上出現她眼前,將她緊緊擁入懷裡,慰藉她的相思之情。

  璽御……她好想他,幾乎快思念成狂了……

  第三日當晚,鏡湖上空的凰女星綻放著燦爛的光芒,原本平靜的湖面中央突然冒出一道異樣的金色光束直沖天際。

  在湖旁守夜的護衛發現這個異樣,馬上衝回林裡駐紮處稟報。

  「陶姑娘!」護衛訝異卻認真的說:「湖面上有動靜了!」

  陶天香本來坐在火堆邊烤火,聞言即刻站起身往湖邊衝,任諺跟著追了過去。

  她踏上結冰的湖面,小心翼翼來到湖心中央,只見原本小小的金色光束已經擴大成一個圓形的大魔法陣。而除了金光上衝之外,四周的氣流同時也快速流動,猛烈的吹著她的衣裳及發絲。

  魔法陣成功了嗎?她只要一踏進陣內,就真的可以順利回家了?

  陶天香正在困惑,魔法陣內便傳出陶國色一人喃喃自語的聲音,「不知道成功了沒?是不是順利接到天香所去的那個世界了?」

  「姐!」她立刻驚呼出聲。終於聽到姐姐的聲音了。

  「天香?」陶國色開心的嚷嚷,「太好了,成功了成功了!你快點進到魔法陣裡,魔法陣維持不了太久。」

  任諺臉色凝重的看著魔法陣開啟,原本的期望也旋即落空。

  陶姑娘終究還是選擇離開這裡,回到她所來之處。

  「陶姑娘,一路保重。」

  陶天香回過頭來,看著任諺淡淡揚起苦笑,一時間百感交集,在這裡生活一年的點點滴滴瞬間湧入腦海。

  她的沮喪、無助,和璽御之間的爭執、曖昧,他是如何打開心防接納她、保護她、漸漸對她傾注情感,而她又是如何對他動了心、生了情……一幕又一幕的景象全都歷歷在目,就像是昨天才剛發生的一樣。

  璽御是以怎樣痛苦的心放手讓她離開的?他的心是不是正淌著心酸淚呢?依他的個性,他肯定不會表露出情緒,就算再痛苦也默默壓在心底,獨自一人承受。

  和他道別的那一夜,他孤獨離去的背影,現在想起依舊刺痛著她的心……

  越來越多的不捨情緒在這最後一刻如泉水般湧出,幾乎快淹沒了她,讓她痛苦不已。

  如果她可以分成兩半就好了,這樣她就不必如此掙扎猶豫,難熬得像是心快被活生生撕裂成兩半……

  魔法陣的光芒此刻瞬間大亮,即將達到極致,四周的狂風刮得更是猛烈,顯示著魔法陣已完全開啟,再不動作可能就會來不及。

  「天香,快一點——」陶國色沒感覺到妹妹有所動作,心急的催促著。

  陶天香看著魔法陣,又看向任諺,內心的掙扎在此刻達到最高點,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選擇。

  誰能告訴她該怎麼辦?不曾停止的痛苦掙扎已經搞得她筋疲力盡,她快受不了了……

  任諺見她猶豫了,情況似乎出現轉機,連忙豁出去的大喊,「陶姑娘,殿下需要你!」

  內心不斷拉扯的那條線瞬間進裂,她終於咬牙做出最後的決定,不再掙扎。

  她最終還是拋不下璽御,想回到他的身邊,無論未來是好是壞,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姐,對不起!」

  她朝著陣中大喊,喊完後便頭也不回的狂奔離開,任由湖中的光芒由盛轉衰,魔法陣即將失去效力。

  「陶天香……」陶國色不敢置信的驚呼出聲,但她的呼喊隨著光芒的逐漸衰弱也慢慢飄散。

  接著,金色光束忽地直沖天際,而後由寬漸窄,直至完全消失,最後只剩殘餘光點墜落在一片結冰的湖面上。

  任諺開心的緊跟在陶天香身後,難掩激動的情緒。謝天謝地,她終究選擇留下來了。

  「任諺,麻煩你以最快的速度將我帶回璽國王都。」

  「是。」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5-31 11:08 PM

第九章

  為了盡早回到璽國王都,去到鏡湖的一行人捨棄馬車,改以騎馬連夜趕路,而不會騎馬的陶天香就和任諺共乘一騎。

  雖然馬上的顛簸令她厭到難受,她還是咬牙忍住,一心只想趕回璽國,回到璽御的身邊。

  他還好嗎?不知王都混亂的情況如何了?他一定要平安無事才行。

  幾日之後,當他們日夜兼程、風塵僕僕的趕回璽國王都時,夜已極深。一到達城門口,他們就被守門的士兵攔下。

  「站住!來者何人?」

  騎在隊伍最前方的任諺拿出表示身份的令牌,「咱們是二殿下的屬下,有要事必須馬上進城。」

  他明顯感覺到守城門的士兵變多了。只見城牆上排排站的士兵氣氛凝肅,就連城門外也有不少士兵駐守,整座王都好像都被軍隊給包圍起來。

  「原來是二殿下的人。」守門士兵臉色和緩下來,「城內現在正在宵禁,你們入了城後別在路上逗留,趕緊回二殿下府。」

  「發生什麼事?為何要宵禁?」

  「二殿下今晚率兵包圍王宮,希望能順利將王上救出來。」

  原來璽御已經聚集王都附近幾縣的軍隊,要和璽律一決勝負,因此王都所有的城門今晚都加重士兵守衛,以防要是璽律兵敗了打算逃跑,他們才能立刻擋下他。

  陶天香聽到璽御已經帶兵和璽律打了起來,既擔心又焦急,「任諺,我們快點回去!」

  「好。」

  一行人一進到王都內,就感到氣氛說不出的凝重,大街異常安靜,家家戶戶緊閉門窗,就怕被今晚的混亂波及。

  王宮的方向燈火通明,並且還隱約傳來嘈雜的聲響,在這寧靜的夜裡聽來更令人心驚。

  他們快速回到二殿下府,一進到府內,留守在府裡的明見正好走出來,當他看到陶天香也跟著回來時,忍不住心喜,為主子開心不已。

  「陶姑娘,你回來了。」上天果然站在他們這一邊,鳳凰天女去而復返,最終還是回到他們身邊了。

  她滿臉疲憊,一心掛念著璽御的情況,「殿下現在情況如何?有進一步的消息嗎?」

  「殿下率領士兵闖入王宮去,正和大殿下的兵馬打得難分難解,不過目前咱們占上風,大殿下敗下來只是早晚的事。」

  璽御師出有名,士氣也高漲,璽律現在只是在做困獸之鬥,再撐也撐不了多久。

  璽律沒有在起兵的第一時刻順利逼迫璽王退位,並且將璽御殺死,就已經錯失了最好時機,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越不利。

  「陶姑娘,你一路跟著咱們趕路已經很累了,暫時先在府內體息,等殿下凱旋歸來吧。」任諺對她說完後又瞧向明見,「我馬上趕過去助殿下一臂之力。」

  「不,我也要去!」陶天香焦急的說。她雖然疲累,但在這個節骨眼,她怎麼有辦法冷靜的待在府內,等著不知何時回來的璽御?

  「可是你……」

  「不,任諺,你就護送陶姑娘進宮去吧。」明見出乎意料的幫她說話。

  他有些傻眼,「明見,你怎麼……」

  「如果有陶姑娘幫忙,或許王宮的混亂能更快結束,兩邊傷亡也能降到最低,對咱們殿下的聲望也更有幫助。」

  這話不只任諺不懂,就連陶天香聽了也輕蹙起眉頭,一臉困惑,「你這是什麼意思?」

  於是,明見將自己的想法仔細告訴他們,只是他無法保證這麼做到底能不能成功,而且這件事對一點武功都不會的她來說,也有些危險。

  「不要緊,我願意試一試。」陶天香毫不猶豫的回答。只要能對璽御有幫助,再危險的事她都願意去做。

  任諺見她豁出去了,也不再阻止,決定拼到底,「我會盡一切努力保護陶姑娘的安全。」

  明見欣慰的點頭,「請等我一會,我去拿一樣東西出來。」

  沒多久,就見他抱著一件摺疊好的大袖薄紗長衫出現,衫上縫了無數薄如蟬翼的金箔片,看似沉重,其實輕巧無比。

  陶天香看他將長衫遞到她面前,納悶的問:「這是?」

  「請陶姑娘務必穿上這件大袖衫,它能幫助你更快達到目的。」

  這是他在見到陶姑娘浴火而出時得到的靈感,特地命人做這件衣裳,本以為沒機會用上,沒想到最後還是派上用場。

  他相信這關鍵的一戰,他們握有了天時地利人和,肯定能夠贏得最後的勝利。

  於此同時,王宮內盡是一片混亂,璽御帶領的勤王軍正和璽律的兵馬打得如火如荼,璽律的人馬節節敗退,逐漸被璽御的勤王軍從最外頭開始包圍,縮小範圍往王宮中央逼近。

  璽律身穿銀白戰甲,手持寶劍,神色狂亂的站在璽王寢宮內,似快發狂。

  「父王,這下你可滿意了?」他憤恨的道:「咱們已經被璽御包圍,再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殺進來。無論是他或是我,你的王位最後依舊不保,你還在堅持些什麼?」

  要不是父王遲遲不肯退位,即便他以性命要脅也沒用,他也不會落得今日這步田地,被迫和璽御正面對決。

  已經病人膏盲的璽王臉色蠟黃、萬分消瘦,他躺在榻上冷眼瞧著大兒子,早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你有本事就親自殺了我,自立為王,何必說這些廢話?」

  璽律惱得眉一皺。這不一樣,主動讓位和殺人篡位,繼承的正統性天差地遠,要不然,他也不會和父王耗這麼久的時間還沒個結果。

  璽王知道大兒子的顧忌,冷冷一笑,「沉不住氣成為你最大的敗筆。你已經無緣得到璽國王位了。」他本來還在猶豫該將王位傳給誰,始終無法決定,沒想到上天倒為他指引出一條路,讓他看清誰才是適合繼位的人選。

  他知道自己的時日無多,所以就算大兒子拿他性命來要脅,他也無所懼,要殺要剮都不要緊。

  他倒要看看這個大兒子是否會為了得到王位連倫常都不顧,犯下弒親大罪,絲毫不知悔改?

  「誰說我無緣得到王位?」璽律的表情越來越猙獰,「你到現在還將寄望擺在璽御身上?如果璽御死了,除了我以外,你又能將王位傳給誰?」

  「你已經喪心病狂了。」璽王重重一嘆,已不指望他會醒悟過來。

  「那又如何?我得不到的,璽御也別想得到!」

  璽律憤而轉身離去。反正到了這個節骨眼,他也沒有退路可走,只能和璽御拼個你死我活——他們之間,只能有一個人留下。

  他不信輸的人會是他,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結果會如何。

  他衝出璽王寢宮,由士兵護衛著往外走,知道璽御的勤王軍目前正在大殿前和他的人馬交戰,他便毫不猶豫的往大殿前進,打算和璽御一較高下。

  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大殿前的廣場上兩方軍隊打成一片,景象異常的混亂,火把光源四起,但能見度還是不高,許多黑影到處晃動,想看也看不清。

  璽律站在兩樓高的殿階上,居高臨下,費了好一會時間,才找到站在長階最下方的璽御,他在前面一路殺退不斷朝他們逼近的軍隊,背後還有佟格護著,明明戰了一夜卻不見倦意。

  拔出劍,璽律步下階梯,殺氣凌人的朝他衝過去,「璽御,納命來!」

  璽御警覺的朝殿階上望去,就見他直衝而下,來勢洶洶,趕緊提劍擋下對方又快又狠的攻擊,兩劍重重相擊,發出清脆的鏗鏘聲響,激起一陣小火花。

  冷著雙眸,璽御就連語氣也異常冷冽,「我還以為,你會躲到最後一刻才敢出現。」

  「你當我真的怕你嗎?少作夢!」璽律說著又揮劍砍去。

  兄弟相見,卻分外無情,他們互不相讓打得激烈,招招用足全力,像非拼個你死我活不可。

  刀光劍影間,璽御不禁憤怒的罵道:「為了得到王位,你到底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不但三番兩次陷害他,甚至連天香都不放過,最後,竟然連逼宮這種事都做出來,只差沒親手將父王殺了而已。

  這樣的人,怎麼有資格成為一國之君?

  若真讓他得到王位,璽國肯定非敗不可!

  「只要能達到目的,沒什麼事我做不出來!」璽律毫不諱言,笑得狂妄。

  「只可惜,就算你壞事做盡,你的目的還是達不到,終究得面對一敗塗地的結果。」

  璽律笑容一僵,惱羞成怒,「你住口!」

  接著,兄弟倆繼續交戰,誰都不讓誰,而璽御的武藝本來就在璽律之上,要不是他處處留一手,璽律根本不可能和他打這麼久還不分上下。

  璽御和他不同,沒有因為利慾蒸心而喪盡天良,連自己親人都毫不留情的囚禁利用,只想等待時機將他生擒,把他的生死交由國家律法來裁決,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璽律隱隱明白璽御手下留情,越打越氣,只因他認為璽御這麼做,分明就是瞧不起他。

  「璽御,別瞧不起我,拿出你所有的實力來!」

  「只怕你承受不起。」璽御毫不客氣的貶損道。「少囉唆!」

  他發了狂似的連連進擊,招招狠毒,璽御卻依舊穩如泰山,不為所動。這讓他越來越心急,卻又不知該如何才能打敗璽御。

  就在這時,靠近宮門最外圍傳來了奇怪的騷動,一支突如其來的馬隊衝入混戰中,不知是何方人馬。

  「鳳凰天女護真主,叛亂之人即刻棄械投降,莫違天命!」

  那隊人馬揚聲高喊,聲勢驚人,一聲又一聲,馬上吸引兩方士兵的目光。

  東方天際在這時射出第一道曙光,一名身穿金羽衣的身影就坐在馬隊領頭的男人背後,她飄飛而起的長衣擺在晨光的照耀下發出金色光芒,像極了在盤旋飛舞的鳳凰。

  勤王軍的士兵見狀,士氣再度振奮起來,一掃疲憊跟著高喊,「鳳凰天女護真主,叛亂之人即刻棄械投降,莫違天命!」

  「鳳凰天女護真主——」

  「棄械投降,莫違天命——」

  「莫違天命——」

  勤王軍叫嚷的聲勢瞬間震盪開來,由最外圍向中心聚集,璽律的士兵們見狀不禁開始慌了,軍心大受動搖。

  若璽御才是天命所歸,連鳳凰天女都站在他那邊,那他們為璽律拼死拼活甚至可能丟掉性命,又能得到什麼?

  難道是得到叛亂軍的臭名永世被後人所唾棄?

  「快點棄械投降——」

  「你們師出無名,還不快快覺悟,別再愚蠢的和天命作對了——」

  鏗啷一聲,一名璽律士兵丟下手中兵器,其他人的意志更是動搖了,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刀劍落地的聲響此起彼落,影響持續擴大,漸漸的,璽律的軍隊已然一面倒,紛紛主動投降,不再和勤王軍纏鬥下去。

  護著鳳凰天女的馬隊一路向王宮內部深入,所到之處莫不引起極大的效應。

  「鳳凰天女護真主,叛亂之人即刻棄械投降,莫違天命!」

  纏鬥中的璽御及璽律聽到遠處傳來的叫喊,皆訝異的轉身一望,只見有一支馬隊在混亂中逐漸逼近,但遠遠的看不大清楚;只有一襲翻飛閃爍的金羽衣擺異常耀眼,難以忽略。

  璽御不解的緊蹙起眉。哪裡來的鳳凰天女?難道是明見派人假扮,突然來這招奇襲?

  璽律這邊放下刀劍的士兵越來越多,他們士氣已經徹底渙散,再也輓回不了。

  而璽律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完全無法接受他訓練已久的龐大軍隊,竟敵不過一個小小的鳳凰天女!

  他率先回過神,見璽御一時怔愣,露出千載難逢的破綻,趕緊卯足全力發狠的朝他刺過去,「你受死吧!」

  所幸璽御猛然回神,在千鈞一發之際回身避過,躲得驚險。

  璽律不死心,再次襲擊,但璽御動作比他更快,長劍一送,銳 利的白刀瞄準他腰腹間的戰甲縫隙直直沒入。

  他震驚的看著自己的鮮血從體內慢慢流出,漸漸擴散染紅了白色的戰甲,緊接著他喉頭一甜,吐出一大口血,表情猙獰怨恨的瞪向璽御,「你……」

  「是你逼我的。」璽御冷聲回答,完全不同情他,也沒有任何罪惡感。這一切都是王兄自找的。

  長劍一收,璽律往後倒地,掙扎了一會,氣一吐、四肢一松,便一動也不動,徹底斷了氣。

  璽御微喘著氣,側耳靜聽四周持續響起刀劍放下的聲音,他看著越來越耀眼的朝陽,明白大勢已定,這場內亂即將結束。

  這夜真是漫長,他還以為永遠都不會天亮了……

  一直在主子身旁奮戰的佟格,此時訝異的指著越來越近的馬隊,「殿下,率領馬隊的人是任諺!」

  「什麼?」他轉頭瞧去。任諺回來了?算算日子,他不該這麼快回來呀?

  但若任諺真回來了,那天香呢?她是否已經順利回到自己的世界,他此生此世再沒機會見到她了?

  「璽御!」

  熟悉的清亮叫喚聲下一瞬響起,璽御簡直不敢置信,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太想念她才產生這樣的幻覺,以為剛才叫喚他的人是她。

  她應該早不在這個世界了,他不該再讓自己抱有任何期待,繼續自欺欺人、自我折磨。

  偏偏他卻又非常不爭氣的奢望,那越來越接近他的身影能重新帶給他快樂,撫慰他近乎死寂的心。

  「璽御!」

  陶天香眼看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不禁開心又激動,不等馬兒停下,就迫不及待的從馬背上飛躍而下,撲向璽御的懷抱,任自己被反應極快的他牢牢緊抱住。

  「太好了,你一點事都沒有……」她欣喜得忍不住紅了眼眶,緊緊圈住他的脖子,死都不肯放。

  她剛才好擔心會來不及,當任諺帶著她在兵慌馬亂中尋找他的身影時,她焦急得無法冷靜,幸好一切順利,他也沒受到絲毫傷害,她終於可以放心下來。

  「我這……是在作夢嗎?」璽御難以克制心中狂喜,抱住她的力道更是強勁,就怕她會在轉眼間從自己懷中溜走,「天香,你不是回去了?」

  「不回去……我不回去了……」她又笑又哭,語氣盡是濃濃的撒嬌,「是你害我回不去的。你偷走了我的心不還我,這樣我就算回去也活不了,只能回來找你算帳了。」

  她已經有所覺悟了,對他的萬般牽掛已然纏住她的腳步,讓她回不去原本的世界,只能選擇在這裡落地生根,陪他過一輩子。

  儘管知道留在他身邊必須面對的所有問題,她也認了,雖然非常討厭頂個鳳凰天女的名號在身上,但這若是必須付出的代價,她不會有任何怨言。

  她會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在他身旁幫助他,和他一同面對所有難題,再不輕言分開。

  聽到她親口承諾不回去,璽御積郁多日的心瞬間一掃陰霾,喜不自勝,不知該說什麼才能表達他此刻激動的心情。

  最愛的人失而復得,還有什麼事比這更令人感到幸福喜悅?就連成為天下霸主也比不過她的一句「不離開他」。

  「二殿下萬歲!鳳凰天女萬歲—一」

  不知哪名小兵突然喊出這口號,其他人也開始跟著喊,然後越來越多人加入,越喊越瞭亮,幾乎響逼整座王宮。

  「二殿下萬歲!鳳凰天女萬歲——」

  「萬歲——」

  璽御依舊緊抱著陶天香,環視支持他們的士兵們,兩人雖然開心,卻也知道自己肩膀上的責任更重了,決心不辜負大家對他們的期望。

  這嶄新的一日正預告著他們將來的生活,也會跟著截然不同……

  ※ ※ ※

  內亂結束,棄械投降的璽律士兵們被聚集起來,璽御沒有傷害他們,他將善後工作交由任諺及佟格處理,自己則帶著陶天香進到了璽王寢宮,探視璽王現在的情況。

  來到榻旁,他旋即跪地道:「父王,請恕兒臣救駕來遲。」

  陶天香跟著跪在他身邊,靜靜的沒有說話。

  原本閉著雙眼的璽王此刻慢慢睜開眼,偏頭瞧了他們一眼,目光停留在陶天香身上好一會時間,「她就是傳說中的……鳳凰天女?」

  「是。」璽御代替她回答。

  「律兒他呢?」

  沉默了一會,璽御才照實答覆,「死在兒臣的劍下。」

  璽王重重嘆了口氣,並不怪他。他明白這是律兒自找的下場,就算不死在御兒的劍下,終究也會被處刑而死,怨不得其他人。

  剛才外頭士兵們的高呼,他也聽到了,御兒的繼位已是眾望所歸,況且御兒身旁還有鳳凰天女的加持,無論這天女是真是假,她對百姓具有影響力,卻是不爭的事實。

  他累了,拖著這個病體不知能活到什麼時候,他不想再繼續為了國事煩惱,已決定盡快退位,將王位傳給御兒,享享最後的消福。

  「御兒,要好好的對待她。」

  短短一句話,讓璽御知道陶天香已被父王接受了,「兒臣明白。」

  璽王淡淡一笑。將國家交給御兒他很放心,也相信在御兒的領導下,璽國會更加強大,或許真能成就一統中土的霸業。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5-31 11:09 PM

第十章

  內亂結束的當日,璽王馬上命人擬詔宣布自己退位,將王位傳給璽御,因此王宮在原本的打殺混亂結束後,又馬上陷入另一波忙碌——準備璽御的即位大典。

  因為需要處理的事很多,璽御雖然還沒正式即位已先搬入王宮,因此陶天香當然也跟著搬入,只不過她居住在其他偏殿,要等被立後之後,才會正式住進王后居住的寢宮。

  大事底定,她現在想反悔也反悔不了了,只不過她唯一感到愧疚的對象,是姐姐。

  「啊——陶天香,我真想掐死你——」

  在暫居的寢宮內,陶天香刻意摒退所有宮女,一人坐在桌邊,對著飄浮在桌面上的六芒星耳環頻頻皺眉嘆氣。她真不知該如何和姐姐溝通才好!

  姐姐氣炸了,幸好她們不是面對面講話,要不然,她懷疑自己會當場被姐姐的怒氣炸飛天。

  「我等了一年,好不容易等到你可以回來,沒想到你卻在最後一刻給我出包,我快嘔死了!」陶國色繼續抓狂尖叫。

  「姐,對不起啦……」這已經不知是她今天第幾次說對不起了,但始終無法平息姐姐的怒火。

  「厚,我真是快被你氣死,你到底懂不懂?錯過這一次,你下次想再回來又得等一年了。」

  「姐,那個……」她猶豫猶豫再猶豫,還是硬著頭皮說出口,「你不必再等我了,我……不回去了。」

  耳環那一頭的世界,怒火咆哮聲瞬間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才又出現聲音,「你剛才說了什麼?」

  「我說,我不回去了。」

  「……陶天香,你瘋了!」

  「我沒瘋,我清醒得很。」

  「喔……那肯定是我太生氣才會出現幻聽,這一切嚇不倒我的,呵呵……」某人繼續裝死逃避。

  「姐,快點面對現實啦,我決定不回去了,我要留在這裡嫁給璽御,我真的離不開他。」陶天香再三強調,非逼姐姐面對現實不可。

  陶國色無言以對。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妹妹被感情牽絆住,最後選擇璽御,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她怒不起來了,只是重重嘆了好幾口氣,「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嫁給他就不能回娘家了。」

  別人嫁到再遠的回外,飛機一搭就能回來,偏偏她這個笨妹妹哪個地方不嫁,非要嫁到異世界去,連偶爾想回娘家也沒辦法。

  陶天香的心情也跟著沮喪起來,「那你就當我嫁到外太空去好了,雖然見不了面,但我們至少可以靠著魔法陣聯絡,就像打電話一樣嘛……」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自己有娘家歸不得,但她就是栽在璽御的手上,割捨不了他只能認了。

  「你這個傻瓜……」說著,陶國色忍不住感傷的哽咽起來。

  她們姐妹倆從小一起長大,幾乎沒分開過,沒想到一分開就再也無法相見,她怎麼有辦法豁達的接受?

  「姐……」聽見姐姐哽咽的聲音,陶天香一時也悲從中來,不禁一陣鼻酸。

  結果兩姐妹對著六芒星耳環哭了起來,還越哭越大聲,若房內有宮女在肯定會被她們的哭聲嚇壞,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雖然不是生死相隔,還可以互相聯絡,但她們就是覺得難過,捨不得彼此。

  但分離是人生必經的路途,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既然碰上了就必須勇敢面對,努力讓自己成熟、長大、更堅強,要是退縮了,就失去成長的機會。

  所以,哭過之後,她們還是會面對現實,只要知道彼此在遙遠的彼方過得很幸福,那就沒什麼好擔心或遺憾的了。

  就在陶天香低泣到一半時,璽御無聲的從後頭輕輕環抱住她,將她包裹在自己溫暖的懷中,希望能以此安慰她。

  「御?」她訝異的睜開淚眼偏頭看他,「你不是在忙嗎?」這幾日他因為剛接手繁雜的國事,忙得昏天暗地,幾乎沒時間理會她,怎會突然出現在她的寢宮?

  「我一逮到空閒,就趕緊過來看你了。」

  剛才她和姐姐的談話他大概聽了一半,知道她為了留在他身邊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那離鄉背井的辛酸,是他所無法替她分擔的。

  「別難過,我會好好待你,讓你忘記所有的思念,一直展現著燦爛笑顏。」他在她耳旁溫柔的低喃。

  他會盡可能的補償她,相信只要給她源源不絕的幸福,就能慢慢撫平她的思鄉愁緒,令她不再如此難過。

  她的犧牲不會白費的,他會永遠愛著她,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改變。

  「嗯。」陶天香雖然依舊止不住眼淚,臉上卻漾起笑容,感到非常欣慰。

  他的承諾帶有強大力量,給她更多更大的勇氣,她準備好面對接下來的日子,也不再旁徨不安。

  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定不會後悔……

  「別哭,見到你落淚,對我來說簡直是種刑罰。」

  璽御輕嘆一聲,俯下身憐惜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水,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別讓她繼續落淚,他幹脆進一步封住她的唇,品嘗她唇瓣的柔嫩,要她此時此刻心裡只想著他。

  她柔順的仰頭承接他的吻,被他溫柔綿密的疼惜所包覆,鼻間聞到的都是屬於他的氣息,纏纏繞繞,綿延不絕。

  原本溫柔的安慰之吻慢慢開始失控,不由自主的熱烈糾纏起來,兩人體內的慾望之火迅速燃起,頗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想要得更多更多。

  璽御勉強停下難分難捨的纏吻,眸中滿含不容忽視的情慾,見她低喘著氣,面泛微紅,瞳眸同樣染上渴望的情潮,他終於伸手將她從椅上抱起,往床鋪的方向走去。

  陶天香稍稍回過神,明白他想對自己做什麼,臉色更是羞紅,「等一下,先等一下……」她和姐姐還沒結束通話,講話講到一半放人鴿子似乎不太好。

  「我已經等你等得夠久了。」他沒停下腳步,只低頭在她耳邊曖昧呢喃,微啞的嗓音透露著慾望,引得她身子敏感的微微輕顫。

  這個男人想吃掉她已經想很久了,能一直忍到現在,也夠難為他了。

  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而她……雖嬌羞卻也不想阻止,於是只好趁還沒離桌子太遠時,趕緊大聲朝著六芒星耳環喊道:「姐,那就先暫時這樣子,有事以後再聊——」

  「呃?天香,你怎麼了?」

  「我突然有急事……」

  隨著他們離桌乎越來越遠,能傳回陶國色耳裡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聲,到最後就是糊成一片,什麼也聽不清楚了。

  「天香?喂喂喂?陶天香,聽到請回答……」

  陶國色又等了好一會,但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妹妹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這下子,她原本的感傷瞬間被怒火取代,感人氣氛也一下子全跑光光。

  「厚——真是沒禮貌的傢伙!」

  不管她了,將魔法陣結束吧。

  心有未甘的結束通話,心想下次再和妹妹聯絡時,絕對要好好念她一頓。

  而璽御將陶天香抱上床後,迫不及待再次覆上她甜美誘人的唇瓣,她熱烈的回應著他,兩人像是乾柴碰上烈火,對彼此的渴望快速燃燒,激情取代了理智,早已不顧一切。

  他們大膽的互相摸索,直到裸裎相對,熱燙的肌膚互相碰觸、交纏,壓抑已久的情潮更如浪濤般洶湧,將他們徹底淹沒,愛得火熱狂野,幾近忘情。

  她在他身下緊緊攀著他布滿熱汗的身子,隨著他一次又一次的深入嬌喘低泣,腦袋一片空白,只剩下身體的歡愉一再刺激她的感官,將她一步步推到歡愛的極致頂點,似死又生,激情的余韻久久不退……

  愛了一回,初經人事的陶天香累得在璽御懷中拼命喘息,濕透的鬢發襯著動情的嫣紅頰色,看來異常嬌媚誘人,而她紅腫濕亮的唇瓣微張著,也帶著陣陣魅惑的氣息,像在勾引他再次憐惜,璽御揚起溫柔的微笑,替懷中累慘的人兒抹去臉上薄汗,貪看她此刻情潮未褪的嬌艷姿色。她這美麗的一面只有他一人能獨享,除了他以外,誰都別想覬覦。

  在真正擁有她之後,他的心終於踏實了,之前他一直有種似幻如夢的虛浮感,始終無法相信她選擇了他,選擇留在他身邊,這個她不熟悉的世界。他怕自己一眨眼夢就醒了,而她的身影也四散無蹤。

  此刻的幸福如此真實,懷中的柔嫩溫暖也不容錯認,他終於得到心愛的女人,再也不會允許她離開。

  他會一直守著她、護著她、愛著她,直到天荒地老……

  ※ ※ ※

  璽御的即位大典及陶天香的立後大典如火如荼的準備著,她的寢宮越來越多人進進出出,幫她量身訂制一堆典禮要用的東西,以及成為王后之後所必須添置的新行頭。

  陶天香無奈的由著宮女們在她身上量東量西,將她當成芭比娃娃般打扮,而最讓她無奈的是,每位宮女第一次見到她的反應幾乎都一樣,沒一個有創意的。

  總是先困惑不解,再來猶豫再三,最後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您……真的是鳳凰天女?」

  即便她很想說「不是」,但卻只能一再向每個困惑的宮女承認自己就是鳳凰天女,實在是有種厚臉皮的感覺。

  「似乎跟傳說中不太一樣啊……」這通常是宮女們第二句會咕噥出的話語。

  唉,到底是哪個始作俑者說鳳凰天女是個擁有「傾國傾城」美貌的女人?難怪這些宮女們看到長相平凡的她會感到懷疑,因為她根本沒有什麼傾國傾城的美貌,有些宮女甚至還長得比她漂亮。

  嘖,傳言果真能助人也能害人,她現在就被害得不淺……

  「不要緊。」負責前來打理陶天香立後大典當天妝容的宮女,沒一會就一改困惑神色,信心十足的道:「一定是因為天女您現在素著一張臉,才展現不出「傾國傾城」的魅力,這事就交在奴婢手上,在立後大典那一日,奴婢絕對會讓您驚艷全場,不負鳳凰天女之名。」

  「呃?」陶天香訝異的一愣。傾國傾城不該是就算素著一張臉也能迷倒一大票男人?這種靠化妝作弊的方式真的行嗎?

  「請您放心交給奴婢吧。」宮女得意一笑,「哪個美人不是靠脂粉化出來的?只要一卸了妝,絕世美人也會變成不起眼的平凡人。這事奴婢見多了,早就見怪不怪。」

  「喔……好,那就麻煩你了。」她乾笑了聲,反正已經認命了,自己註定要被人當成娃娃般從頭打扮到腳,沒得抗議。

  忙碌的準備日子一天天過去,好不容易典禮那一日終於到來,一大清早,宮女們便嚴陣以待,以防過程中出現任何差錯。

  璽御的即位大典先在正殿舉行,他穿上繡著精緻龍紋的明黃衣袍現身,神色不改一貫的冷酷,散髮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站在殿階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恭敬朝賀。

  即位大典結束後,緊接著舉行立後大典,眾臣莫不期待陶天香出現,迫不及待想親眼目睹傳說中的鳳凰天女到底生得什麼模樣。

  過沒多久,一名身穿華麗曳地禮服的女子出現在殿門外,她身上穿的衣裳由無數金箔片縫製而成,滿滿一整衣,比宮變那日穿的金羽衣更華麗無數倍。盤起的秀髮上插著多支雕工細膩的鳳凰金釵,臉上精心化上的妝容將她原本尋常的五官描繪得明顯立體,整個人是前所未有的明艷動人。

  璽御雙眼一亮,難掩驚艷,沒想到她打扮過後竟如此的美艷絕倫,而百官們也被她的絕艷給震懾住心魂,久久都移不開自己的目光。

  陶天香抬頭挺胸的進到大殿裡,—步步走到璽御面前,他終於從驚艷中回過神來,神色一柔,嘴角微勾起一抹淡笑,朝她伸出手。

  她漾著嬌羞的笑意來到他面前,將手交給他緊握住,和他一同站在殿階上,接受百官的祝賀。

  「祝王上與王后鸞鳳和嗚,萬壽無疆……」

  璽御的視線在陶天香出現後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始終沒移開過,她被看得有些羞窘,忍不住低聲咕噥,「別再看了,你這樣讓我好不自在。」

  「你真美。」他毫不猶豫的讚美道。

  被所愛的男人稱讚,想不開心都不行,她嘴角不禁往上勾起,難掩得意喜悅的神色。

  看來她還真得感謝那名幫她化妝的宮女,如果沒有那宮女的巧手,她也不會在他臉上看見驚艷的表情,大大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他和她十指緊緊交扣,將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一吻,宣示著對她深濃的情意,「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何其有幸,能找到讓自己傾心不悔的女人並與她共結連理,此生此世,他們再也不分開。

  她是上天賜予他獨一無二的珍寶,他將會一輩子牢牢的緊握,絕不辜負上天的恩澤。

  陶天香的心一甜。這大概是她聽過他親口說出、最接近示愛的話語了吧!燦爛的笑意瞬間在她臉上綻放。

  她傾身向前,也在他耳邊低聲回以愛語,「I love you!」

  「什麼意思?」璽御納悶的微蹙起眉。這語調怪怪的,似乎是不知名的異國語言?

  「往後我再慢慢告訴你吧。」她會以行動告訴他,他愛她有多深,她就愛他多深,只要他不放開、緊抓住她的手,她也不會鬆手,與他同生共死。

  未來的路還很長,無論他是否真會走上霸主之路,她都會一直陪在他身旁,做他一人的鳳凰天女,只為他而展翅翱翔。

  癡、心不悔,她是,他也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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